阿樹在原地佇立良久，背了滿的霜寒進屋，合門轉的那刻，見了一雙黯然的眼眸，頹靡地倚靠著門板坐下，將滿頭的發抓，“抱歉，要不是我非要橫一腳，胡咧咧那幾句，也不會把事鬧這樣。”

他忽而扇了三下鼻下那張說錯話的，唉聲嘆氣道：“他大爺的，見多了斗走狗似的耍弄人的狗，看你一出事，我這腦子沒轉過彎，就以為你又被人騙了……算了，等你子好些，我再去那道歉。”

躺在榻上的人沒應聲，但阿樹早習慣了，自說自話地往下接，“但我尋思著，人家說得句句在理，你那燒壞的腦子養了這麼多年，也該養好了吧？別天一副瘋樣，喜歡小娘子也不是這樣喜歡的。”

寇騫慢吞吞地眨著眼睛，神空茫，聲音啞到了極點，“那，應該是什麼樣的？”

“反正，反正不能是你這樣，”阿樹抓耳撓腮半天，想不出什麼好的論據，只能把這段囫圇略過，“拌兩句就要丟命，那冥店的生意都要做不完了。”

阿樹爬起，也顧不得去拍打上沾的塵灰，鉆出門熬藥去了，便只留那雙眼睛繼續眨著。

他只有這條命，要想得再多一些的偏，便只能豁出這條命去來回折騰，若這法子行不通，他又該如何，又能如何？

他后悔了，他不想當的外室。

不能時時刻刻陪著，甚至，連堂堂正正地見一面都做不到。

*

去時又慌又急的步子，到歸途，沉悶得讓人膽心驚。

院門緩緩開啟，“吱呀”的聲音被拖得又細又長，活像是一尖利的銀針在心上刺撓，滿地的仆從大氣都不敢出一聲，紛紛埋著頭跪著，隨著清淺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，宛若擂鼓的心越跳越高，幾要蹦出頭。

艷的擺飄到跟前，最前頭的兩個婆子已然被嚇得泣不聲，砰砰地磕著響頭，將腦門撞得青青紫紫，“公子恕罪，我們不是存心要害人啊，只是、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麼？”崔竹喧居高臨下地看著們，“只是喜歡借著我的名頭逞威風、刁難人？”

婆子嗚嗚咽咽地辯解道：“不敢，我們、我們是見他黑過來，又是個男子，怕他別有用心，這才想著他吃些苦頭，知難而退，當時、當時雪停了，不怎麼冷的！”

“好，好一個不怎麼冷！”

話音剛落，婆子的肩頭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，左邊向右邊，兩人在連聲的痛呼聲中摔一團，素白的雪、污濁的泥沾染至滿頭滿臉，融化的雪水從外袍濡至里，寒意如刀刃般剜除皮，刺向骨髓。

“你們待在門房里，烤著一天十二個時辰不斷絕的炭火，卻讓他立在無片瓦蔽之，生生著風吹雪淋，而今卻還敢腆著臉同我說，外頭不冷？”氣到極致，崔竹喧忍不住嗤笑出聲，一雙眸子滿是慍，一字一頓道，“既然分不清冷熱，那就在這兒待著，好生下，什麼冷！”

婆子巍巍地爬起，跪伏在地，眼淚鼻涕糊了滿臉，連張求饒的膽子都沒了，其余人亦是噤若寒蟬，生怕自個了被殃及的池魚。

“全都給我聽好了，再敢有奉違、仗勢欺人之行，不必來我面前哭訴求饒，直接尋人料理后事。”

*

幸虧隊伍中有現的大夫，也幸虧各類藥材備得齊全，寇騫的傷勢穩住，并無什麼大礙，只是崔竹喧大發雷霆懲下人之事不可避免地傳揚出去，進了崔淮卿的耳朵，引得人小心翼翼地踏進了的院子。

崔淮卿從崔自明手中接過食盒，揭開蓋子，親自將里頭的盤碟一樣樣擺出來。

“簌簌，來，看我給你帶了什麼，栗糕、山藥糕、藕桂糖糕，還有你最喜歡的糖蒸酪，”崔淮卿重重地強調道，“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，但可都是我親自吩咐的，為了防止那些廚子懶敷衍，我親自站到灶膛前去盯著了！”

他往邊上努努下，“自明可以為我作證的！”

被點到名的人忙不迭地點頭，配合道：“是，公子親自進了廚房。”

崔竹喧看著面前兩人殷切期盼的眼神，勉強分了點目下去，可整個人懨懨的，到底提不起什麼食，只用湯匙舀了勺酪口，便悻悻地放下。

“太甜了。”

“怪我，沒盯清楚那廚子放了幾勺糖，”崔淮卿將碗放回食盒，對旁邊吩咐道，“去讓人再做碗新的來，味道清淡些。”

崔自明立時拎著食盒退了出去，廳便只剩下了崔淮卿與崔竹喧。

“堂兄此番來，是想問我寇騫的事吧？”

“是，你若愿意說的話，”崔淮卿輕嘆口氣，“你是我唯一的好妹妹，現今邊多出來一個人，我總要了解清楚。”

崔竹喧垂下眼睫，默了會兒，“沒什麼不能說的，我看他生得尚可，子乖順，買了他做外室，只是他近日有些不聽話，惹我不快。”

“既然只是外室，不懂得討簌簌歡心，那就給些銀錢打發了，左右我們虞崔氏多得是錢，簌簌若嫌悶，再養十個八個新面首無妨。”

“可他們，不是他。”

崔淮卿眸微沉，“所以，簌簌喜歡他？”

“喜歡。”

第112章 番外18 明月造訪 “寇騫，我只喜歡……

暮正濃時，枝頭歇著一彎明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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