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玉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，了干的道：“這是，怎麼了？”

蔡玟玉將藥箱放下，坐在上頭，把書卷翻開，沿著上次的折角繼續往下讀，“沒怎麼，有人把我們當獵抓呢。”

“那、你還……”話到一半，金玉書忙捂住，目四張了一番，這才躬著子，著嗓音道，“大難臨頭了，你不想法子應對，還在這看你那破書！”

“第一，這書不破，用的是以卵如，堅潔如玉，細薄潤著稱的澄心堂紙。第二，我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大夫，要如何想辦法應對十多個手持武的兇徒？第三，注意你的措辭，態度尊敬些，畢竟你沒付錢，我沒有義務容忍你。”

金玉書氣得牙，可委實生了一副笨拙舌，爭辯不過，只得蹲下子，頭腦地躲在阿鯉背后——他一個商賈，也不比大夫能打多，專業的事還是得給專業的人去做，雖然這位專業人士短小了些，可再怎麼也掛了個水匪的名頭在上不是？

這兩人心安理得地躲著，剩下崔自明與阿鯉一前一后地應對圍攻。

前頭打得順風順水并不奇怪，可連后頭都輕松似砍瓜切菜，預想中的一番浴戰，真正起手來，不過數招，便收獲一堆癱倒在地上痛苦的流民，個個衫襤褸、鼻青臉腫的，瞧著倒像是他們在這欺凌弱小來了。

金玉書對上次被水匪擄走之事還心有余悸，猛然見著這麼群不堪一擊的惡徒，竟有些不敢置信，“嘶，手這麼差，也敢出來劫道？”

“劫道是死，不劫道也是死，不如搏上一搏。”

蔡玟玉倏然合上書頁，朝最近的流民走去，在他口鼻探看一陣，又手搭脈，微微凝眉，道：“取銀針來。”

金玉書左右看了看，另兩人仍提刀戒備著，分不出閑暇，這樁差事自然落到了他的頭上，認命地打開藥箱，將針袋遞過去，就見素手準扎下，不消片刻，流民呼吸變急，嘔出一灘黃水白沫，腥臭的味道彌漫開來，他不由得著鼻子退開兩步。

正腹誹著：這人好生惡毒，人家都打輸了，還要用針給人上刑。

可奇哉怪哉，方才還躺在地上打滾的人，鬧過這麼一通后，面竟變得紅潤起來，待銀針收回，那人已有了力氣坐起。

“氣虧虛，飲食不當，似乎，還中了瘴？”

男人聞言，顧不得自己上一刻還持刀行兇，跪伏在地，連磕三個響頭，“郎心善，求郎再救救其他人吧！”

金玉書當即下眉，“不能救！這是歹徒，救完他們，他們要來殺我們怎麼辦？”

“不是，不是這樣的，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，才不得不來劫道，可也沒準備下死手的，就是想搶些吃食！”男人啞著嗓子，竭力辯解著，“我們原是住在松荊河邊上的漁民，誰知日前來了群剿匪的兵，向我們討要錢財，我們湊不出，他們便稱我們是水匪，燒了我們的屋子，將我們抓到這來。”

“每隔幾日，便會有人進山狩獵，見人就殺，我們打不過，只能一個勁兒地往深山逃，可逃著逃著，半數的人都病倒了，眼見著就要沒氣了，我們這才想著豁出去搶一把，興許喂他們吃些好的，這子就會好呢？”

蔡玟玉低垂著眼睫，默然起，男人的面眼可見地灰敗下去，幾乎是心灰意冷時，忽而聞得一道清冷的聲，堪比天籟。

“人在哪？帶我去。”

男人愣怔一瞬，急忙爬起，生怕再多拖一秒，面前這人都要變卦，三步并作兩步在前頭領路，卻撞見一條森白的刀刃，不得不住了腳步，惴惴不安地回頭去。

蔡玟玉拎著藥箱，緩緩道：“煩請崔郎君讓讓。”

“這些流民，可付不起治病的錢財。”

“無妨，比起金銀，還是人命更值錢。”

崔自明定定地看一眼，倏然收刀歸鞘，往邊上退開兩步。

*

天上是一明月高懸，地上是兩道人影相偎。

左邊的人拿了樹枝在松的泥土里劃來劃去，用幾道深淺不一的線條勾勒出一副簡陋的地圖，樹枝在邊角的小圓上輕點，“阿樹他們已經把這塊占下來了，屆時會以礦井有人鬧事的由頭，向管事求援，他至會分出一半的侍衛趕過去，我們埋伏在路上包抄。”

樹枝由邊角轉向中心，繼續道：“待奪了兵刃后，再一齊攻回主營，我們人多，勝算應當比較大。”

崔竹喧蹲在他旁邊，兩手撐著下，盯著地上潦草至只能看清線和圈的作戰圖，胡地點著頭。

“要是打起來，到糟糟的，難免被誤傷到，你和云娘只要在礦里躲著就好，等事完了，某再——”

話未說完，忽地被一陣低笑打斷，寇騫不自覺挲了下握著樹枝的手指，試探地問道：“怎麼了？是有哪里不對嗎？”

崔竹喧連忙閉上，想強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，可翹起的角怎麼都不下去，又對上邊上人探究的目，只得不自然地輕咳兩聲，尷尬道：“沒有，都好的，就是、就是你這個圖畫得，好像剛下了蛋的窩。”

“還有嗎？”

“暫時，沒了。”

寇騫深吸一口氣，將“窩作戰圖”盡數劃爛，把樹枝隨手扔開，低垂著眼睫，“總之，明日按部就班地進礦，自己防備著些，就算管事要礦工出來抵擋，你們也只管躲著，聽見什麼響都不要出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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