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白臉登時漲了小紅臉，重重地撂下木箸，噌地站起，“你、你們，欺人太甚！我找寇騫去！”

“去吧，”范云將里的蒸餅咽下，善解人意地為他指明方向，“跟著剛剛那個小孩走就行，興許還能同寇郎君一道吃呢！”

去就去！

小白臉憤而離席，遙遙地綴在阿鯉后頭，用拙劣的跟蹤技巧東躲西藏，倒真被他跟到了門口，只是踟躕在柿子樹下，不敢進去。

阿鯉練地把籃子里的吃食一一擺好，卻在崔竹喧與寇騫拿起木箸時，轉去提了廊下的刀，面如常地往外走。

“阿鯉，你不吃嗎？”崔竹喧奇怪地看過去。

“就來，”阿鯉甜甜地應了聲，腳步未停，“我先去把門外的人殺了。”

崔竹喧點點頭，拿起蒸餅咬，忽而反應過來，剛剛好像聽到些不得了的東西。眉心一蹙，看向正慢吞吞把蒸餅撕小塊的寇騫，后者掙扎了會兒，“等某吃完？”

“那人都死了，還要你去干什麼？”

“……哪有那麼快？”

話音剛落，便響起一聲鬼哭狼嚎，院門，踉蹌爬進來一個人影，瞧見寇騫，猶如見了水中浮木，不管不顧地抱住他的鞋子，“寇老大，我們說好的啊，你要保我不死的！”

阿鯉一手拿著刀鞘，一手握著刀柄，每走近一步，那人影都瑟一下，歪頭看了眼蜷一團的人，又看向寇騫，“老大，這個人跟著我回來，不殺嗎？那關起來？”

寇騫被迫放下手里一口都沒來得及吃的蒸餅，咬牙道：“松開！”

“不松！松開我就沒命了！”

他很想把人踹開，再碾上幾腳，但那麼魯的行為顯然不適合在小祖宗面前展，是以，他強著怒意，用眼神示意阿鯉把刀收了，再低頭看去，“行了，小孩子和你鬧著玩罷了，嚇這樣丟不丟人？”

“這也鬧著玩？”小白臉驚呼出聲。

“我說是就是。”寇騫敷衍地回答。

崔竹喧看看這，又看看那，好半天也沒能理清這幾人的關系，一頭霧水地問道：“寇騫，他是誰啊？”

“……不重要。”

寇騫試圖將這個話題跳過，轉而招呼阿鯉到桌子邊坐下，于是況就變了三個人坐著吃飯，一個人站著看他們吃飯，氣氛好不尷尬。

小白臉言又止，止言又，盯著桌上正冒著熱氣的吃食，咽了口口水，目幽怨，“那什麼，我能坐下一起吃麼？”

不出意料，他挨了一記白眼。

他把條件放得寬裕了些，改口道：“那分我點，我站著吃？”

寇騫不想分，他只想用手里的蒸餅屑把人給砸出去，吃個飯都被攪得不得安生，煩死了。

“坐吧。”崔竹喧忽然道。

小白臉小心地去打量了眼寇騫的神，眉頭擰著，但并沒有要反對的意思，他寵若驚地坐下，意識到桌上最有話語權的人究竟是誰，干地道了聲謝，只是還沒來得及去夠桌上的饃餅，審問的聲音便先一步到來。

“應似天臺山上明月前，四十五尺瀑布泉，”崔竹喧的目落在他上的料上，一寸寸掃過去，聲音微冷，“產自江南道的繚綾，價格不菲，所以，寇騫昨日是劫的你的船？”

小白臉連忙搖頭，“沒有沒有，多虧寇老大出手，我才得以險。”

崔竹喧繼續問：“你許了他金子當報酬？”

“是，是啊。”

“多？”

“……十兩。”

崔竹喧撂下木箸，制住心頭翻涌的怒意，冷聲道：“你跟我過來！”

饒是沒有指名道姓，寇騫還是自覺地站起，灰溜溜地跟在后頭，直到臥房的門被合攏，他被重重地抵在墻上，他仍沒有想好可以用來哄人的詞句，只能安安分分地立在那。

崔竹喧盯著他，眉心蹙，那雙清麗的眸子里也染上了慍，“你就是為了十兩金子，所以那麼重的傷？”

“……幾天就能好的傷，換十兩金子，有什麼不行的？”

“只是十兩金子而已。”

的隨意一套頭面貴過十兩金，年節時送出的任一件禮貴過十兩金，興起時布一桌席面也貴過十兩金。

只是十兩金子而已，憑什麼就夠買他的命？

第32章 032 中秋月圓 還是，因為許的金……

“草寇的命, 向來不值錢。”

寇騫垂下眼睫，眸中瞧不出悲喜，語調極淡，好似已將這話重復過千百遍, 故而, 再提及時，驚不起半分波瀾。

崔竹喧不知道自己想聽到怎麼樣的回答, 但無論如何, 都不是這樣。

又近了一步, 手去他的眉骨。

斜眉鬢，往下, 分明生了一雙冷峭的眸子, 如今瞧上去，卻狼狽得很，只曉得將目躲躲閃閃。

無由的怒意在腔里翻涌, 紛的思緒在腦海里擰結, 不控制地去想，他上大大小小、新新舊舊的疤痕，是出生死多次, 攏共換了幾兩金？還有……他對這麼言聽計從、百依百順, 究竟是因為, 還是, 因為許的金？

按他這麼嗜金如命的子, 大概是，后者？

忽而扯角，輕嗤一聲，不過是一個十金便能買到草寇, 有什麼可在意的？等渡過河，回了家，別說十個八個，就是百八十個也不在話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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