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以,今日再出門,和阿鯉便直直地沖著蜂窩去了。
一大一小窩在草叢里,用細繩將袖口和扎,面上用布蒙好,各持一長樹枝,小心翼翼地向山坡,山坡腳下最壯的那棵樹上,掛了個木盆那麼大的蜂窩,活像是幾個蹴鞠被漿糊粘在了一起。
一只只黃黑的蜂從蜂窩最底下的小口不斷鉆出,漫布在細枝綠葉間,四巡視,戒備之森嚴,讓人難以靠近。
阿鯉將聲音至最低,擔憂道:“阿姐,那麼一大群蜂,我們只拿個木能行嗎?”
“應、應該能吧?”崔竹喧猶疑地點頭,記得時出去踏青,堂哥便是這般去給去蜂的,現下防護得更嚴實,樹枝也更長,怎麼想也不會出問題才是。
雙手攥樹枝,深吸一口氣,安排行計劃,“我數三二一,我就沖上去,把那個蜂窩打下來,我把蜂群引開,你就趁機把蜂窩撿回去,今夜咱們就能喝紫蘇飲了。”
阿鯉咽了口口水,鄭重地點頭。
“三、二、一!”
崔竹喧噌的一下站起,猛地朝山坡奔過去,只是才邁過十來步,便有十來只蜂警醒而來,朝豎起尖刺。面一白,登時調轉了方向,驚惶地沖回來,鉆進草叢,大口地息。
被驟然驚到的心跳如同牛皮大鼓被咚咚敲響,渾一寒意襲來,待好不容易緩過神來,鬢邊已滲出了一層薄汗。
“阿姐,要不然我去捅蜂窩,你去撿?”阿鯉輕輕地握住的手,提議道。
崔竹喧搖頭,斷然拒絕,“不行,我去都不行,你肯定更不行,到時候被叮得滿頭包可怎麼辦?”
低眉審視手中的樹枝,約有半人長,兩手握住,不過是堪堪能舉起,指揮舞它來驅趕那麻麻的蜂群,無異于癡人說夢。
這個奪蜂窩計劃還是簡陋了些,思慮不夠周全。
普通的樹枝拍打,或是刀刃劈砍,都難以傷到那些作敏捷、輕盈的蜂,不若,換火攻。
“我們先做個火把,然后扔到樹上,等把蜂群燒,我們再滅火,把蜂窩撿回來。”
“好,聽阿姐的。”
崔竹喧原打算去院子的柴垛里尋大小合適的木,誰料阿鯉已然將手中樹枝斜放在石塊旁,刀一砍,樹枝應聲而斷。
一時有些訝然,未來得及贊嘆幾句,阿鯉已然門路地將末端劈出一個十字刀口,用細樹枝撐開,最后用打火石引燃。
“給我也做一個!”崔竹喧興致道。
阿鯉點頭,于是將步驟重復一遍,這回,二人手中的樹枝都變熊熊燃燒的火把,雄心壯志由之而起,區區幾只蜂,何足放進眼里?
崔竹喧是這樣想的,阿鯉也是。
“三、二、一!”
二人齊齊沖上去,炙熱的火無往不利,隨手一揮,虎視眈眈的蜂便只能匆忙后退,偶有幾只作慢些,則被燎焦炭,落到地面。
“扔!”
火順著枝葉一路蔓延開來,裹住蜂窩。
下一瞬,大片的蜂倉惶逃竄,鋪天蓋地。
第29章 029 蜂口逃生 “我說了,我不喜殺……
崔竹喧人生最最兇險的時刻有兩個, 一次是幾天前被酒鬼糾纏,還有一次,是現在。
火焰燃燒的噼啪聲、蜂翅的嗡嗡聲,皆逐著呼嘯的風縈繞在耳畔, 不敢回頭, 怕撞見百十尖刺齊齊朝襲來,可就算不回頭, 余中已有黃黑的碎影, 揮之不去, 如蛆附骨。
抓著阿鯉,又或是阿鯉抓著, 總歸是兩道慌的腳步匆匆逃竄。
眼下才開始后悔計劃的不周全, 顯然為時已晚,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穿的不是華的重臺履, 而是一雙樸素的如意鞋, 不然,怕是在疾速奔馳的第一步便要摔得滿泥了。
大大小小的砂石、崎嶇不平的路面,平日里慢吞吞地走起來都有些費勁, 現下卻全然注意不到了, 腳下生風, 只恨不能一步邁出百十里地去。
在呼吸都要難以為繼的時刻, 沙土路也行到了盡頭, 面前是黃褐的河水,后是黃黑的蜂群,二者擇其一。
崔竹喧深吸一口氣,將握的手攥。
“跳!”
*
蒼茫夜里, 天上是一彎銀亮的弓,水上是一只漂泊的舟,而下一刻,波瀾相撞,漣漪四起,皎潔的月里,爬出的,是見不得的鬼。
值守渡口的人被輕易地割斷脖頸,頭噴涌的殷紅,熄滅了燈籠里最后一抹亮。
為首的惡鬼在新尸的上隨手拭去刃上污,“收拾干凈了?”
“檢查過了,都死了。”
惡鬼眼眉低垂,瞧不出悲喜,“好,留人在這兒守著船,剩下的,跟我進去。”
一行人在水上漂泊守了兩天兩夜,而今登岸,面上不見疲態,映著猩紅的瞳孔,反倒出一子興,“好不容易蹲到丁洪下水,咱們趁此機會,端了他的老窩,看他這慫包還敢不敢擱咱們面前橫!”
“這趟來撈人的,別一口氣全殺了,看著點。”寇騫囑咐道。
“誒,記得的,金子吶!”阿樹笑嘻嘻地應聲,銀亮的刀刃猛地捅進去,又倏然出來,帶出一片猩紅的漿,飛濺滿,他草草抹了把臉,鞋底碾過尚且溫熱的□□,蹭去河岸邊沾染的泥。
寇騫掃過一眼,平靜地挪開目,手腕一轉,刀刃亦是劃破皮,淌下滴滴答答的紅,今夜的第四個,又或是第五個,記不太清了,也不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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