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答應的，總得做到，不論是繡手上的這方帕子，還是，送平安離開。

*

晚飯吃的是豆糕，一層白面、一層赤豆在一起，分掌大的小塊，隔水蒸，端上來時還冒著白的熱氣，得吹上好一會兒，才敢小心翼翼咬上一口。

糯，可惜不太甜，若是能加些蜂，味道定然要好上許多。

崔竹喧正出神地想著，對面人忽而輕咳一聲，將的目引去，這才扭扭地送出來一方帕子，展開一看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
綠的線繡竹子，黑的線作石頭，可這是在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況下，但凡抓個路人來瞧，便是打死他，大概也猜不出這是幅《竹石圖》。

寇騫神微僵，當即要把這帕子拽回去，卻先一步被塞進了懷里，“這是我的，你不許！”

“這是某繡的。”他試圖再掙扎一下。

“幫我繡的，那當然是歸我。”但是掙扎無用。

“……行，歸你。”

順利再贏下一局，崔竹喧那得意的神幾乎要漫溢出來，連咬豆糕的作都大口了些，若不是怕把僅此一方的帕子弄臟，這會兒鐵定要拿出來故作姿態地兒不存在的薄汗。

他一天便能把帕子繡好，那多寬裕幾天，是不是也能繡好荷包和香囊？更何況，哪有天天只有一條帕子的，傳出去多寒酸？得搭著裳，配合著四時季節，白天與晚上也得用不同的，說，也得要個五六七八九十條吧？

但今日支使他繡一條，他都不不愿，再提，他多半不會答應。

這廂正思忖著要如何開口，可那人卻先一步出聲：“某今夜要出去，大概三天回。”

“你不是才出去過嘛？怎麼又要去？”崔竹喧頓時沒了吃的興致，撂下木箸，“你說好要給我當護衛的，哪有護衛見天的不見人影，剛上任就告假的？”

“阿鯉會過來陪你，不會出事的。”寇騫默了下，繼續道，“你要的紙墨備好了，還有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，你若有瞧上的，便拿去打發時間。”

“不能不去？”

“……不能。”

第26章 026 班門弄斧 這個滿腦子只有錢的……

天懸烈日, 曬得人困馬乏，索停車休整，待到太西沉時，趁著風涼再行趕路。

青年一副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的模樣, 手上卻拿著玉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, 顯然，心不靜。直到車簾子被掀起, 鉆進一個人, 他才緩緩睜開眼睛, “自明，他今日做了什麼？”

來人行了一禮, 坐在另一邊的位置, 道：“和先前一樣，每到一，就會派下人去四采買, 今兒個我瞧了, 買的是一對琥珀杯。”

“琥珀？”崔懷卿輕笑一聲，展開折扇，慢悠悠地搖了起來, “他倒是對簌簌的喜好了若指掌, 時時刻刻不忘了獻殷勤。”

自瑯琊出發時, 藍青溪準備的賠禮還只是一副翠玉玲瓏棋, 行經半月, 零零散散添進各類珍玩字畫，原先的箱子裝不下，又置辦了兩口新的，而后連馬車都再加了一輛, 這才能穩穩當當地上路。也不知到了虞，他們這輕裝簡行的隊伍，要被擴充什麼模樣。

“可公子不是已經在相看下個夫婿了嗎？”自明小心地將簾子掀起一條小，確定外頭的仆從都相隔甚遠，這才低聲音道，“要是咱們回去時，恰好撞上，這可怎麼辦？要不要差人送信過去，好提前準備準備？”

崔懷卿挑眉看過去一眼，語調懶懶散散的，卻著一子倨傲，“撞上便撞上，藍氏有錯在先，低三下四、賠禮道歉那是他藍青溪該做的，怎的，我們還得提前原諒他不？”

“但您不是已在藍氏家主面前應允婚事繼續了嗎？”

“半月前應的，半月后就否不得了？”低眉，修長的手指將扇面一折折疊起，用末端支著腦袋，聲音帶著幾分無奈，“簌簌可是下了死命令的，讓我把人帶回去給賠罪，我要是不想個借口把人給騙過來，簌簌非了我的皮不可，日子還過不過了？”

他一通抱怨完，又覺失了面，輕咳兩聲，試圖扳回幾分，補充道：“再說，這也不是全然的騙，他若真有那本事，求得簌簌原諒，這婚事自然能繼續下去。”

“那要是不能呢？”自明問。

崔懷卿白過去一眼，“他自己不中用，與我何干？”

得，萬事都得看自己公子的心了，但那心，可是出了名的晴不定、喜怒無常。

自明不由得為那個瞎了眼還得忙忙碌碌的藍公子同了片刻，但有且只有片刻，因為片刻后，他就被攆下了車，而后是崔懷卿執著折扇風度翩翩地下來，說是要去縣里逛逛，瞧個新奇。

“咱們也去買琥珀杯？”自明把錢袋塞進懷里，匆匆忙忙地跟上。

“買你個大頭鬼！”崔懷卿將折扇敲在他腦門上，“這玩意兒家里都多套了，還買，膩不膩得慌？”

不是，他一個書，他哪分得清公子庫房里那些個琥珀杯、琉璃杯、白玉杯？

自明撇撇，忿忿不平地去將馬牽來。

崔懷卿將折扇在腰間，利落地翻上馬，攥韁繩，一夾馬腹，馬兒便悠悠地邁開步子，將停憩在林子里的人群丟在后頭——反正藍氏那個要是識相的話，到了時辰就會跟上來了。

只是在經過最邊上的一輛馬車時，他勒馬稍停，微微正了神，“連日奔波勞碌，待在馬車也無趣，蔡大夫可要出來散散心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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