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被俘，不過是這匪徒無賴，夜半襲，重新較量一番，焉知他不能生擒水匪，為民除害？

他腳步極輕地橫移過去，呼吸放至最緩，一步、兩步……十步……二十步……

金玉書手心收，刀刃出鞘前，卻先對上一雙森冷的眼。

“你要是先壞了規矩，可就不能怪我和我的手下也跟著壞規矩了。”寇騫角帶著笑，卻笑得人脊背發涼，這是實打實的威脅了，要是他敢手，這整船的人都得賠命。

金玉書恨恨地將手松開，轉走，到底心里過意不去，再度開口：“既拿了東西，就趕走，我才不會雇一幫子水匪當護衛！”

“你，確定？”寇騫靠著船舷坐起，微微挑眉，“如我這麼守規矩的水匪，可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。”

“不過是因日前風浪大，船上人被鬧得筋疲力盡，這才讓你們鉆了空子，即日起，船上會日夜巡邏，絕不會再給你們這些宵小任何可趁之機！”

寇騫眨了眨眼睛，敷衍一笑，起拍去上的塵，朗聲道：

“兄弟們，收工了！”

第21章 021 夜鬼叩門 我們可以一起瞞著他……

寇騫翻過船舷，猶如一尾急待歸江的魚，自高直直躍下，踏在竹筏上，起一層清波。而后是更多的魚，跟隨著他的步伐，帶著繳獲的戰利品，從大船奔向小舟，擺渡向自由。

浮浪揚起又相撞，碎一圈圈漣漪，向外散去。不過須臾間，江面遼闊，江水無痕，江上形同鬼魅的匪，便同這被日照徹的水霧，一并被驅散至形影無蹤。

大船順水而下，小舟逆水往上。

竹筏上載著幾口木箱，拴上繩索，跟著前頭的舟楫，舟楫里是兩個人，一躺一坐，坐著的是阿樹，正一手一船槳費勁地劃著水，目幽怨地盯著面前人，忿忿不平。

“老大，你好歹也出點力啊！我都劃一路了！”

“不想劃？”寇騫懶懶地撐起眼皮，就見阿樹小啄米式地連連點頭，慢吞吞地扯角，一副脾氣極好的模樣，“那就別劃了，槳放下，游回去。”

阿樹面上的笑容一寸寸崩裂，攥著船槳，扭頭將水面上倒映的人影砸得稀碎，饒是如此，仍不解氣，嘟嘟囔囔地說著壞話，“你咋不游回去呢？就知道使喚我！”

“能三更天不睡覺，給小娘子生火做飯，就不能手劃兩下船……咕嚕嚕……”

阿樹話未說完，便已挨了一腳，當頭栽進了江里，撲騰得水花四濺，引得周遭的笑聲不絕于耳，船上人卻只悠悠開口：“換牛二過來。”

把這個碎的攆開，換個人來劃船，總該消停些，寇騫想。

可新的笨頭笨腦的人上了船，上船槳，手上使勁，皮子亦不得閑，“老大，你今天怎麼帶著把砍柴刀出來打架？”

“……要你管？”

*

因著崔竹喧的刺繡技藝著實有限，一個下午別說是品，便是個雛形也沒能完，只好把帕子往懷里一塞，聲稱要再費心鉆研幾日，實則把這糟心玩意兒帶走，免得留在這丟人現眼。

用罷晚飯，是范云提著燈送崔竹喧回去的，臨走時，將燈籠給留了一個，還不忘囑咐兩句。

“夜里可千萬不要開門，不管敲門的人說什麼都不能開，若有要事，尋你一個外人自然無用，若是蒜皮的小事，更用不著三更半夜上門，全都不要理會就好。”

寇騫也同說過類似的話，不要給陌生人開門。

好笑，又不是三歲小孩了，哪會連這點小事都要人提點著？

崔竹喧點頭應是，將院門合攏，上門閂，將燈籠掛在檐下，并不吹熄里頭的蠟燭，由著燭火盤踞在燈芯，將燭一點點烤化，而則借著火，在院來來去去。

無他，缺了幫忙燒洗澡水的寇騫，便只能著頭皮自己手了。

后院有井，但崔竹喧不會用，且依照的力氣，即使會用也拎不整桶的井水，所幸，不必從那麼麻煩的地方取水。廚房有個能同時鉆進兩三個人的大甕，掀開木蓋，便能見到里頭盈滿的水。

泡澡是沒辦法了，但將就著用布巾洗子還是能做到的。

崔竹喧將廚房的門窗盡數合攏，用瓢將清水舀進盆里，而后將上的褪去，用浸的布巾慢條斯理地洗，脖頸、脊背、腰腹，每完一，便將門支開一條小，把臟水倒出去，而后盛上新的。

白日放了晴，要比前幾天熱些，不必擔心涼，便洗得格外慢。

夏夜靜謐，除了幾聲蟬鳴，無非是折騰出的稀里嘩啦的水聲，卻于此時，突兀地進一點沉悶的撞聲——有人叩門？

崔竹喧當即停了作，屏住呼吸，側耳著門板，那聲音仍在繼續，三長一短，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蓄意為之。

顧不得第二遍澡只洗到半途，第三遍澡尚未來得及開始，渾漉漉的，便抓起旁邊的著急忙慌地往上套，所有的系帶綁一氣，好賴是穿上了，可抓起菜刀，附耳再聽，那敲門聲不知何時已停了。

走了？

將呼吸放到最輕，又候片刻，確實沒有靜。

許是以為屋里沒人？

繃的弦稍稍松了些，崔竹喧將菜刀背在腰后，用指尖將門支出一條小，因有燈燭相照，看得還算清晰，好像無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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