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綏小口咬著手上栗子糕，盡管已經很小心了，還是掉了一手的碎渣。

云挽掏出干凈的帕子為他拭角和手心，溫聲叮囑：“別吃太多，否則會積食。”

“好的阿娘！”阿綏點頭如搗蒜，模樣乖極了。

云挽心中很不是滋味。

驀地，臉頰出現一片溫熱，阿綏用那只干凈的手輕輕地在云挽臉上，“阿娘，您是不是不想孩兒去弘文館？”

云挽猛然抬頭，神詫異。

阿綏了鞋爬上榻，跪坐在云挽邊，依偎著說：“方才阿娘和大伯父的話我都聽到了，大伯父想送我去弘文館，像長澤堂兄一樣，但阿娘不想。”

驚訝于他的敏銳，云挽著他飽滿的后腦勺，嘆息道：“阿綏可知弘文館是什麼地方？”

阿綏垂著手搖頭：“不過孩兒聽說在弘文館就讀的學子可以進藏書閣，那里有大齊最富的書籍！”

說到‘藏書閣’，他眼眸驟亮。

云挽心下一，看出他心的，阿綏一向喜好閱覽書籍，有時若不注意時間能看得忘了時辰，是個名副其實的小書蟲。

原本的念頭松，云挽憂心忡忡問道：“弘文館里皆是皇親貴族的子嗣，他們格不一，阿綏不怕嗎？”

“為何要怕？”

阿綏眨眼歪頭，像是不解。

他的眼神一片純澈清明，沒有毫膽怯畏懼，大大方方的。

心房仿若被撞擊了一下，云挽恍然大悟：“是阿娘險些魔怔了。”

之所以抗拒排斥阿綏去弘文館，無非是擔心他的世被人懷疑。

可越是這樣，不就越讓人生疑？

再說五年過去他們都好好的，是不是說明那件事無人知曉，知道的只有自己？

那怕什麼呢？

這樣一想，云挽如釋重負。

差點鉆了牛角尖，把自己困在里面走不出，如今想通后云挽通舒泰。

一把摟住阿綏，云挽語氣輕松：“阿娘想通了，既然去弘文館對你益多多，那咱們就去！”

察覺到阿娘的轉變，阿綏喜上眉梢，和分：“孩兒喜歡徐學士寫的文章。”

“你看得懂？”云挽驚訝。

當朝大儒徐學士，寫的文章被譽為‘天下一絕’，也曾看過幾篇。

阿綏點頭又搖頭，“有些看得懂，有些看不懂，要是將來有機會當面請教徐學士就好了。”

對他的聰慧云挽心生驕傲，點了點他的鼻子，笑著說：“等你進弘文館，會有機會的，或許他還能為你的老師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當然，阿娘何時騙過你？”

“.........”

晚間，慈心堂的人來傳話，叮囑云挽為兩日后進宮做準備，并送來了一大一小兩套裳。

宮中規矩眾多，云挽花了一個下午將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告訴阿綏，其余倒是不擔心，有老夫人在，他們母子倆需發揮的地方不多。

兩日后，鳴聲起不久，老夫人邊的大丫鬟就來催了，云挽起沐浴梳洗。

云挽吃了一盞燕窩墊胃，換上了老夫人送來的那套云母暗花刻長，外加一件煙羅紗罩衫。

梳頭時，月見詢問：“夫人，今日奴婢給您梳個凌云髻？”

云挽頷首，“發飾不用過多，就那支梨花簪吧。”

月見愣了下，隨即了然。

梨花簪是三爺在世時，親自挑選玉料親手為夫人雕刻的，偶爾外出以及重要場合夫人都會戴上，久而久之府里的人皆知這支簪子的含義了。

他們都說夫人與三爺深意重。

盤好發髻，月見找來那支梨花簪給云挽戴上，隨后又挑了兩朵致素雅的絨花點綴。

臨近辰時，阿綏也醒了。

他還小，未到束發戴冠的年紀，因此依舊是用發帶纏了角髻，換上新做的靛藍石竹綢面圓領袍，腰上系著云挽做的荷包，整個人看上去拔又神。

等時間差不多，云挽領著阿綏前往正門，彼時老夫人還未到。

兩人坐在馬車上等了約莫一刻鐘老夫人才至，馬車緩緩啟，朝著皇宮的方向去，車轱轆在石板路上，留下清晰的軸痕。

從陸國公府穿過熱鬧的街市，一個時辰后馬車抵達皇城西華門。

宮外馬車不得，一行人從車上下來，見到了前來迎接的人。

“奴婢見過老夫人、三夫人，和長綏小爺。”

淑妃邊的大宮春棠笑臉相迎，眼睛在看到云挽時目驚艷。

幾年未見，這位三夫人倒是愈發了。

不說那仙人般致的五，是這一雪白細膩看不到毫瑕疵的，便是罕見。

加上那通的氣質與曼妙的姿，放在沒人如云的后宮也定是獨一份兒的，本看不出是已經生育過并在守寡的婦人。

還有這位小爺，許是隨了母親，生得也如玉雪娃娃般致伶俐，看著便討人歡喜。

云挽牽著阿綏站在老夫人邊，聞言朝春棠微微一笑。

見到淑妃邊的人，老夫人眉開眼笑：“春棠姑娘安好，娘娘和殿下最近可還好？”

春棠上前攙扶老夫人，笑著說：“老夫人安心，娘娘和三皇子殿下一切都好，這幾日得知您要進宮，娘娘還高興地多吃了兩碗飯呢。”

老夫人拍著的手，放心道：“那就好。”

淑妃是老夫人唯一的親生兒，陸家嫡，自十五歲宮，至今已有十三年。

自從小兒子走后，就時時惦記著在宮中的兒，怕過得艱難。

皇宮戒備森嚴，十步一哨，進西華門，走在長長的甬道上，撲面而來的威嚴迫，一行人不自覺繃心神。

云挽安靜地跟在老夫人后，沒有話，眉目恬淡。

距離上一次進宮，已經五年了。

盡管神鎮定，云挽心口依舊鼓地厲害，手心微微溢出一層冷汗。

忽地，手心一陣意。

云挽側頭，看見阿綏往手心塞了帕子，心頭那繃的弦忽地松了下來。

云挽朝他安地笑笑。

隅中時刻，一行人終于抵達長春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