怡和公主大婚之后，京中便再没什么大事发生。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淌过，转眼已是深秋。

团宝依旧在宫里和王府之间来回住着。沈知楠也已习惯了小家伙隔三差五不在边的日子。萧珩自怡和婚事过后，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忙碌的摄政王状态，每日早出未时归，案头的奏折堆得老高。

这日午后，沈知楠约了柏斩云一同去看左棠棠。束府的后院里，左棠棠的肚子已隆起，正靠在软榻上晒太阳。

"你这肚子长得可真快。"柏斩云大大咧咧地手了，"比我上回见时又大了些。"

左棠棠笑着拍开的手："哪有你这样直接上手的？"

沈知楠将带来的安胎药材给侍，温声道："我瞧着气比前些日子好多了。"

"多亏了你送来的药膳方子。"左棠棠抚着肚子，眼中满是温，"束风现在每日下厨，非要亲手给我熬药。"

三人正说笑间，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抬头去，竟是萧珩和束风以及沈知宴三人带着团宝走了进来。

团宝一见到沈知楠，立刻在萧珩怀里挣了挣。

萧珩将儿子放下，小家伙立刻迈着小短跑到沈知楠面前，规规矩矩地行礼："娘亲。"

沈知楠将儿子搂进怀里，亲了亲他的小脸："团宝今日在宫里乖不乖？"

团宝点点头，一板一眼地回答："背了《千字文》前八句。"

柏斩云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："这小家伙，说话越来越利索了，就是这子..."看了眼萧珩，"怎么越来越像你父王了。"

沈知楠无奈叹气。原本还盼着团宝长大些会活泼点，谁知这孩子越发像萧珩了，小小年纪就总绷着张脸，以前还偶尔能逗笑一下，现在连笑都很。

夜深人静时，沈知楠靠在萧珩肩头，忧心忡忡道："团宝是不是太孤单了？要不要给他找个玩伴？"

萧珩沉思片刻，第二日早朝后便留下了张侍郎。

"犬子确实小陛下大半岁，"张侍郎恭敬道，"摄政王不嫌弃，臣带犬子过来自然可以。"

萧珩点点头。这位张侍郎——当初沈知楠有孕时，他曾在朝堂上向他问过一些孕期注意事项，所以才把他留下来问问。

于是从那天起，每日早朝时分，众臣都能看见张侍郎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进宫。大人们在前殿议政，团宝就和张家小公子在后殿玩耍。下朝后，张侍郎再牵着儿子回家。

起初团宝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玩伴并不热，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对方玩。但张家小子子活泼，也不怕生，总拉着团宝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
"陛下，这个给你！"这日，张小公子将最心爱的木雕小马塞到团宝手里，"我爹爹做的，可厉害了！"

团宝低头看着掌心的小马，半晌，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："换。"

张小公子欢天喜地地接过点心，两个小家伙就这样建立起奇妙的友谊。

秋去冬来，当第一场雪落下时，沈知楠惊喜地发现，团宝竟也会跟着张小公子一起在雪地里打滚了。虽然依旧绷着小脸，但那双肖似萧珩的眼里，分明闪着快乐的。

随着冬雪的落下，一个消息也从北境传回京中——萧景一行人已在归途，年关前必能抵京。

而在一个多月前楚明澜和燕娑已分别生下孩子，楚明澜生的男孩，燕娑生的孩，

收到消息的时候，听说云昭长公主高兴的差点落泪，恨不能亲自去接燕娑和小孙回来，最后还是被靖安候给劝住了，

而老皇帝和皇后同样在得知萧景和楚明澜生下孩子后，高兴的合不拢，其中最开心的非老皇帝莫属了。

自从萧珩当朝宣称自己"子嗣艰难"后，老皇帝见着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，倒是对沈知楠格外和悦，时不时赏些补品首饰，那心虚的模样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。

所以在得知萧景生了儿子后，便把以后开枝散叶的希放到萧景上了，至于老二？那是指不上了。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。

"你呀。"皇后私下对萧珩道，"非要这样气你父皇？"

萧珩不以为意："儿臣句句属实。"

皇后无奈摇头，却也未再多言。这个儿子自执拗，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。不过看小两口恩爱甚笃，团宝又聪慧可人，倒也没什么不好。

腊月二十三，小年这日，京城迎来了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。

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，沈知楠握着团宝的小手，教他剪一只小老虎的窗花。红纸簌簌落下，在绒毯上铺开细碎的影。

门帘忽地被掀起，带进一阵凛冽的寒气。萧珩解下沾满雪花的狐裘搭在屏风上，眉宇间还带着未散的寒意："皇兄他们回来了。"

剪刀在红纸上顿住，沈知楠惊喜抬头："回来了？"

团宝立刻放下小剪刀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小手抓住父亲的摆："去看弟弟。"

萧珩将儿子抱到膝上，指尖拂去他发间沾着的碎纸屑："明日进宫就能看到了。"见团宝小微抿，又补了句，"今日先让他们歇歇。"

沈知楠接过话头，了儿子软的发顶："弟弟一路舟车劳顿，定然累极了。"指了指剪了一半的窗花，"不如我们先把这个做完，明日带给弟弟当见面礼？"

团宝盯着红纸上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看了会儿，终于点点头，重新拿起剪刀。萧珩看着他绷着小脸认真的模样，眼底泛起一丝笑意，手帮他扶住晃动的红纸。

窗外雪落无声，暖阁里炭火噼啪。剪刀游走间，沈知楠忽然问道："嫂嫂和孩子可都安好？"

"嗯。"萧珩调整了下团宝握剪刀的姿势，"那小家伙看着比团宝小时候还壮实。"

沈知楠轻笑："看来北境水土养人。"忽然想起什么，"燕姐姐的儿呢？可有取名？"

"江念。"萧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。

沈知楠会意一笑。这名字里的念字，怕是念着某人吧。

团宝突然举起剪好的窗花，小老虎缺了只耳朵，却活灵活现。萧珩接过端详片刻，难得夸道："不错。"

得到父王夸奖的小家伙耳朵微红，低头又去拿新的红纸，沈知楠看着儿子严肃的模样，不由莞尔。

翌日，沈知楠便带着团宝进了宫。仪宫的宫人们正在清扫阶前积雪，见他们母子来了，连忙行礼引路。

本以为已够早了，谁知道等进去时萧景和楚明澜已在了，沈知楠微讶。

内殿，老皇帝和皇后正围坐在软榻旁，两人中间放着个杏黄襁褓，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"免礼免礼。"老皇帝头也不抬地挥手，眼睛还黏在小孙儿上，"团宝快来，看看弟弟可不可爱。"

团宝规规矩矩地行完礼，这才迈着小步子凑上前。襁褓里的小婴儿正吮着手指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。

沈知楠向萧景夫妇行礼："皇兄，嫂嫂。"

楚明澜一袭绛紫，英气中着温婉。上前拉住沈知楠的手："知楠，好久不见。"目在脸上转了转，笑道，"越来越漂亮了。"

"嫂嫂才是明艳照人。"沈知楠抿一笑，被拉到窗边矮榻坐下。

两个人刚闲聊没一会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萧珩大步走进来，袍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。他扫了眼满屋子的人，径直走到萧景面前，将一卷明黄卷轴扔进他怀里。

萧景挑眉展开，待看清内容后不由失笑，"二弟倒也不必如此着急，才刚回来。"

萧珩冷着脸在他旁坐下："刚回来也要干活。"

原来那竟是封萧景为瑾王、楚明澜为瑾王妃的圣旨。老皇帝闻言抬头，笑得胡子直颤："老二这是嫌政务太多，急着找帮手呢。"

萧珩轻哼一声，目却落在团宝上。小家伙正踮着脚，试图弟弟的小手，一脸严肃的模样活像在检查什么重要公务。

沈知楠见状，走过去轻声问："团宝喜欢弟弟吗？"

团宝认真地点点头，从袖中掏出昨晚剪的小老虎窗花，轻轻放在襁褓边："给弟弟。"

楚明澜惊喜地拿起窗花："团宝手真巧。"手了团宝的小脸：“回去伯母一定把这个贴起来。”

萧珩目落在儿子上，朝他招了招手。团宝立刻迈着小短跑了过去，仰着小脸等父王吩咐。萧珩指了指萧景和楚明澜，淡淡道："皇伯父、皇伯母。"

团宝点了点头，转对着萧景和楚明澜行了一个标准的礼，小手叠，声气道："见过皇伯父、皇伯母。"

萧景被小家伙一本正的模样逗乐了，手把团宝抱到自己上坐好，了他的发顶："团宝真乖。"他转头看向萧珩，忍不住笑道，"倒是越来越像你了，这小脸板的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上朝呢。"

萧珩扫了眼软榻上的襁褓，语气淡淡："彼此彼此。"

楚明澜用手肘轻轻了沈知楠，压低声音道："咱俩要死要活生出来的孩子，仿佛和我们没关系一样，都不随我们。"指了指团宝，又指了指襁褓里的小人儿，"一个像二弟，一个像景哥，合着我们俩就是白忙活一场？"

沈知楠闻言，不由轻笑出声。仔细瞧了瞧，还真是——团宝那绷着的小脸、微抿的角，简直和萧珩如出一辙；而襁褓里的小人儿，眉眼间已能看出几分萧景的影子，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角，活脱脱就是萧景的翻版。

"倒也省心。"沈知楠抿笑道，"至以后闯祸了，一看脸就知道是谁家的。"

楚明澜"噗嗤"一声笑出来，连连点头："有道理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