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，沈知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萧珩的位置靠去，却扑了个空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，侧空的，只有团宝蜷在小被子里睡得正香。

"琰之？"轻声唤道，声音里还带着睡意。

下一刻，窗户微动，萧珩从窗外掠了进来，袂间还带着夜风的寒意。

沈知楠了眼睛："怎么了？"

萧珩走到床边，替拢了拢锦被，然后俯将团宝轻轻抱起，唤来影六："送去给沈知宴带着睡。"

影六无声地接过团宝，闪离去。沈知楠更加疑了，正想询问，就听萧珩对着门外道："进来。"

房门推开，影一带着一名衫凌乱、满尘土的子走了进来。

沈知楠定睛一看，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："荷儿？"

眼前的子正是药王谷谷主的弟子荷儿，当初在药王谷对沈知楠照顾颇多。赶忙掀开被子下床，萧珩无奈，只得拿起一旁的披风为披上。

荷儿见到沈知楠和萧珩，同样吃惊不已："楠姐姐，珩二哥？你们怎么在这里？"

沈知楠顾不得回答，快步上前，见这副狼狈模样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。取出手帕，轻轻为荷儿拭脸上的尘土和汗水："怎么弄这样？你不是在药王谷吗？怎么跑出来了？"

荷儿苦笑一声，摇了摇头，显然不愿多说。的双手始终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，脸苍白得吓人。

沈知楠见状，也不再多问，只是了冰凉的脸颊："今晚先休息吧，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。"

荷儿激地点点头，子却突然一晃，险些跌倒。影一迅速上前一步扶住。

萧珩皱眉："带去隔壁房间，让小二准备热水和干净。"

影一领命，扶着荷儿退出房间。沈知楠着荷儿离去的背影，眉头紧锁："怎么会......"

话未说完，萧珩已将打横抱起，放回床上："夜里凉，别冻着。"

沈知楠抓住他的袖："荷儿......"

"明日再问。"萧珩打断，替掖好被角，"你现在需要休息。"

沈知楠还想说什么，却见萧珩眼神坚定，只好乖乖躺下。萧珩吹灭烛火，在边躺下，将搂怀中。

黑暗中，沈知楠轻声道："荷儿怀有孕了。"

"嗯。"

沈知楠转过，在黑暗中与萧珩对视："那孩子......"

萧珩低叹一声，轻声道："睡吧，明日问问就知道了。"

另一侧的客房里，影一安顿好荷儿后便无声退去。

屋内烛火摇曳，荷儿静静地坐在床榻边，手指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。窗外偶尔传来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，衬得这寂静的夜愈发漫长。

"师父......"低声喃喃，嗓音里带着几分哽咽，"荷儿错了，不该和他走的。"

烛映照下，的面容苍白如纸，眼底却凝着一抹倔强。角勾起自嘲的弧度，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绪。

—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

必须回去。

无论如何，都要保住孩子。绝不能让腹中的小生命，随一同殒命。

荷儿缓缓起，拖着疲惫的子走到铜盆前。水温已有些凉了，却毫不在意，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。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落，分不清是清水还是泪水。

镜中映出一张憔悴的脸，早已不复当年药王谷中那个灵动的模样。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，忽然手将镜子扣在桌上。

"不能再拖累楠姐姐了......"

轻声自语，手指无意识地挲着袖中藏着的一枚玉佩——那是离开药王谷时，师父塞给的保命之。

简单洗漱后，荷儿吹灭烛火，和躺下。黑暗中，将双手叠在腹部，着那里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迹象。

"宝宝别怕......"轻声道，"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。"

窗外，一冷月高悬。

远的屋顶上，影一抱剑而立，目始终未离开那扇紧闭的窗户。夜风掀起他的角，却吹不散眉宇间的凝重。

希这个子不要带来什么麻烦才好。

翌日清晨，

当荷儿跟在沈知楠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，除了沈知宴，其他人都出了茫然的神。

沈知楠温声介绍道："是荷儿，药王谷的弟子。"

柏斩云正喝着粥，闻言抬头仔细打量了荷儿几眼，突然问道："那和阿团......"

"阿团虽然比小，"沈知楠笑着解释，"但却是荷儿的师叔呢。"

“啊？”左棠棠很是惊讶道，"想不到阿团年纪不大，辈分还高！"

荷儿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角。脸仍有些苍白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，显然一夜未眠。

恰在此时，小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过来。沈知楠接过面碗，轻轻推到荷儿面前："吃吧。"

荷儿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面条，眼眶突然有些发热。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，金黄的油星在阳下闪闪发亮，就像多年前在药王谷时，师父常给做的那碗面。

"谢谢楠姐姐......"声音微哑。

沈知楠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，声道："客气什么，趁热吃，有什么事吃完再说。"

荷儿点点头，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。热汤，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，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碗面抚平了几分。

待放下筷子，碗里的汤面已吃得干干净净。抬头环视众人，目最终落在萧珩上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角。

"珩二哥，"声音轻软，带着几分恳求，"可以麻烦你让人送我回药王谷吗？"

说完，似乎觉得这样太过冒昧，又急忙补充道："等我回去后，我做一些养丸送给你，好不好？"

沈知楠听得心疼，手拍了拍的手背："说什么傻话，送你回去自然没问题，还要什么报酬。"

萧珩坐在一旁，微微颔首。即便不提其他，单凭当初在药王谷时荷儿对沈知楠的照顾，送回去也是应当的。

沈知楠看着荷儿苍白的脸，言又止："荷儿，你......"

荷儿却笑着摇了摇头，打断了的话："楠姐姐不用担心，我没事的。"的笑容很轻，像一层薄纱，掩盖了眼底所有的绪。

沈知楠知道不愿多说，便也没有追问，只轻声问道："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？"

荷儿的手抚上隆起的腹部，眼神忽然变得坚定："今日就走。"

"要不要再休养两天？"沈知楠担忧地看着，"你的体......"

"我没事，"荷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，"楠姐姐忘了？我也是一名大夫呢。"

站起，袖落时出手腕上几道尚未痊愈的伤痕，又迅速被遮掩过去。沈知楠眼尖地看到了，心头一紧，却终究没有多问。

"路上小心。"沈知楠轻声叮嘱，手替理了理领。

荷儿点点头，朝众人行了一礼："多谢各位。"

萧珩看向影一："分一队影卫护送，务必安全送到药王谷。"

影一应命退下，去安排了。

荷儿临走前，回头了沈知楠一眼，微动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笑了笑，转跟着影卫离开了客栈。

门外阳正好，照在单薄的背影上，竟显出几分决绝的意味。

沈知楠站在窗前，着马车渐行渐远，心头莫名涌上一丝不安。

萧珩走到旁，握住的手："怎么了？"

"我总觉得......"沈知楠眉头轻蹙，"荷儿这次回去，恐怕没那么简单。"

萧珩眸微深，没有回答。他比沈知楠看得更清楚——荷儿临走时那个眼神，分明是在诀别。

萧珩轻轻了沈知楠的手，温声安："别想太多了，回去吃点东西吧，你方才一直没怎么动筷。"

沈知楠点了点头，跟着他回到桌旁坐下。左棠棠满脸好奇，忍不住问道："那位荷儿姑娘是怎么回事？看着怪让人心疼的。"

沈知楠摇了摇头，将昨夜荷儿被南陵暗卫追杀的事简单说了一遍，末了轻叹道："其他的什么也没说，连为何离开药王谷都不肯提。"

沈知宴正拿着帕子给团宝，闻言叹息一声："怕是不想给你们惹麻烦。若不是走投无路，以的子，估着连开口求人护送都不会。"

团宝坐在沈知宴上，小手抓着一块米糕，眨着大眼睛看着大人们严肃的表，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。

一时间，众人都沉默下来。客栈大堂里只剩下碗筷轻的声响。

萧珩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放到沈知楠碗里："吃点东西，一会还要赶路。"

沈知楠勉强笑了笑，低头咬了一口包子，却觉得食不知味。脑海中不断浮现荷儿临走时那个言又止的眼神，还有手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。

团宝忽然对着萧珩出小短手："父王，抱。"

萧珩手接过团宝，一行人用完早膳后，便踏上了回京的路途。只是这最后两日的行程，终究无法平静度过。

晚间，他们在山地安营扎寨。篝火刚刚升起，远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
一队黑人策马而来，为首男子面容冷峻，目如鹰隼般扫过众人，似是在搜寻什么。片刻后，他眉头紧锁，显然一无所获。

"把那个人出来。"男子冷声喝道，声音里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沈知楠闻言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萧珩的袖，小声道："他们是冲着荷儿来的。"

萧珩安抚地拍了拍的手背，示意不必担忧。他对着暗随意地挥了挥手，影一等一众影卫瞬间从影中现，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将那队人马团团围住。

黑人齐齐变，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——暗竟潜伏着这么多人，而他们竟毫无察觉！

萧珩神淡漠，只简短吩咐道："留一个活口。"

"是！"

影卫们齐声应下，形如电，眨眼间便冲敌阵。刀剑影中，萧珩抱着团宝从容转，顺手封了小家伙的听觉。

团宝突然听不见声音，茫然地抬起头，只见父王正对着自己微笑。小家伙瞬间明白这是父王所为，不满地皱起小眉头，气鼓鼓地瞪着萧珩。

萧珩失笑，了他的发顶，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致的小铃铛，在团宝眼前晃了晃。

叮铃——

团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，出小手去抓，早把生气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
后，战斗已结束。

影一拎着一个满脸是的黑人走过来，像扔麻袋一样将人丢在萧珩脚边："主子，留了一个。"

那黑人惊恐地抬头，正对上萧珩冰冷的眼神。

"南陵皇室暗卫？"萧珩淡淡问道。

黑人咬牙不语。

萧珩也不恼，只是看了眼影一。影一会意，一脚踩在黑人手上，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"啊——"

惨声后，萧珩解开了团宝的听觉，将小家伙给沈知楠："带团宝去帐篷里。"

沈知楠会意，抱着团宝快步离开。临走前，听到萧珩冰冷的声音随风传来：

"说吧，你们追杀的目的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