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沉沉，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。

窗棂"吱呀"一声轻响，江寻翻跃，袍上还沾着夜的湿气。他懒洋洋地往案边一靠，指尖转着枚铜钱，挑眉笑道："大晚上找我干什么？莫不是你媳妇嫌你烦，把你赶出寝屋了？"

萧珩头也不抬，手腕一振，一张薄纸如刃般飞向江寻——

"啪！"

江寻两指一夹，垂眸扫过纸上墨迹，眉梢顿时挑得更高："哟，清雅茶？"他指尖弹了弹纸面，凑近烛细看，"这不是你四弟名下的产业吗？而且据我所知，这茶好像还是他的一暗桩吧。"

萧珩执笔蘸墨，在军报上批了个"斩"字，淡淡道："端了。"

"这么狠？"江寻吹了声口哨，"他哪儿得罪你了？总不会是因为今日南楚公主那事儿吧？"

朱笔微顿，萧珩抬眸，眼底寒如刃："记住了？"

江寻摊手："端了倒是不难。"他忽然敛了嬉笑，屈指敲了敲案几，"但现在动手，他保不准就要察觉你们开始注意他了，这时候暴可不是明智之举……"

铜钱"叮"地立在案上旋转："他既能蛰伏多年让人一直没注意过他，可未必是怂包。"

萧珩忽然勾起角，

"所以，要借一借别人的手。"

烛火晃了晃，映得萧珩半边脸隐在影里。

江寻着那张茶图纸，挑眉看他：“你那四弟再没存在，那也是亲王。”他指尖一弹，纸张“哗啦”作响，“整个京城，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动皇子的产业？”

萧珩搁下朱笔，往后一靠。他手指轻叩桌面，节奏如更般准：“快年关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听说九皇叔快回来了。”

江寻先是一愣，随即猛地坐直子，铜钱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：“琰之你——”他瞪大眼睛，“连自家人都坑？！”

烛下，萧珩角微勾。

江寻立刻警惕起来：“先说好！我帮你办这事可以，但到时候那位要是发飙——”他抓起铜钱往窗外一指，“这锅我可不背！”

“自然。”萧珩轻轻颔首。

五日后·清晨，雪落无声。

京城的冬日本就凛冽，昨夜一场大雪，将整座皇城覆上一层素白。天刚亮，城门已有零星行人踏雪而行，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。

一辆玄马车自道缓缓驶来，车碾过积雪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。马车并不华丽，却着内敛的贵气，车檐四角悬着青铜铃铛，随行进轻晃，却不闻其声——原是铃芯被棉絮塞住，以免惊扰风雪中尚在沉睡的街巷。

马车最终停在允王府门前。

车帘微动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，轻轻拨开帘子。

随后，一道修长的影踏下车辕。

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，一素白锦袍，外罩银狐大氅，墨发以玉簪半束，余下散落肩头，衬得面容愈发清俊。他眉目温润，角含笑，可眼底却似凝着一层薄霜，人看不深浅。

正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——允亲王萧苍礼。

“王爷，路上辛苦了。”

王府管家早已候在门前，见主子下车，忙上前行礼，又示意后小厮递上暖炉。

萧苍礼并未接过，只抬眸扫了一眼府门，淡淡道：“府中可还安稳？”

管家躬答道：“一切如常，只是前日晋王府送来几坛新酿的梅花酒，说是给王爷接风。”

萧苍礼闻言，眉梢微挑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。

“哦？琰之倒是有心。”

他语气温和，却莫名让管家脊背一紧，不敢多言。

雪仍在下，萧苍礼抬手拂去肩头落雪，忽而轻笑一声。

“备一份回礼，就选……前年江南进贡的那套青瓷茶吧。”

管家一怔，那套茶可是王爷往日最爱的珍品，竟要送给晋王？

似是看出他的疑，萧苍礼眸微转，角笑意深了几分。

“礼尚往来，才有趣味。”

说罢，他不再多言，抬步迈府中。

雪地上，一行脚印渐远，很快又被新雪覆盖。

——仿佛从未有人归来。

戌时三刻，靖安侯府。

府内灯笼摇曳，映着廊下未化的积雪。一道黑影利落地翻过西墙，轻巧落地，动作娴得仿佛回自己家——虽然这确实是他家。

江寻拍了拍袍上蹭到的墙灰，猫着腰，贴着游廊影往自己院子溜。

“寻儿！！”

一声清冷音骤然响起，惊得江寻脚下一，差点栽进旁边的雪堆里。

他僵地转过头，只见廊柱旁立着一位雍容妇人，一袭绛紫长，外罩银丝绣鹤氅，发间只一支白玉簪，通气度华贵却不张扬。

正是他的母亲——靖安侯夫人，云昭长公主。

“母亲……”江寻讪笑，“这么晚还没歇息呢？”

长公主淡淡扫他一眼，目在他襟上沾的墙灰停留一瞬，角微勾：“翻墙比走正门快？”

江寻头皮一麻。

“跟我来。”长公主转便走，压不给他狡辩的机会。

江寻垂头丧气地跟上，心里盘算着今晚是哪个混账出卖了他的行踪——难道是门口那只看门狗阿黄？

前厅灯火通明。

江寻刚迈进门槛，就看见自家老爹靖安侯端坐主位，而左侧太师椅上……

一袭白的萧苍礼正慢条斯理地拨弄茶盖。

江寻瞳孔地震，转就要跑——

“怀锦。”靖安侯不轻不重地唤了他一声。

江寻生生刹住脚，干笑着转回来：“父亲，舅舅……今晚月真好啊哈哈……”

萧苍礼抬眸，似笑非笑：“怀锦，见到舅舅跑什么？”

（江寻内心：刚坑了你一把，见了你能不跑吗？）

面上却挤出一丝诚恳：“舅舅说的哪儿话，见到您我高兴还来不及。”

靖安侯夫人冷哼一声，甩袖座：“站没站相，整日游手好闲，你舅舅难得来一趟，还不行礼？”

江寻苦着脸作揖，趁机瞄萧苍礼——对方正悠哉品茶，连个眼风都没给他。

（完了，这狐狸肯定憋着坏。）

果然，下一秒就听萧苍礼温声道：“三皇姐，怀锦年纪不小了，该家了。”

“噗——！”江寻一口茶喷了出来，手忙脚乱地着襟，眼睛瞪得溜圆。

靖安侯夫人蹙眉，目在儿子狼狈的模样上扫过，摇头叹息：“我也想啊，可他这副德行……”

萧苍礼轻笑一声，指尖挲着杯沿，慢悠悠道：“年轻人嘛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江寻一个箭步冲到他后，双手搭上他的肩，力道适中地了起来，脸上堆满讨好的笑：

“舅舅，我的亲舅舅哎~我还小，亲不着急哈！”

他俯凑近萧苍礼耳边，压低声音，语速飞快：“舅舅快别说了，我错了还不行吗？都是琰之让我做的，可不能赖我！”

萧苍礼侧首，挑眉看他，眼底带着几分玩味。江寻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的表，眼神里写满“求放过”。

萧苍礼角微勾，转头对云昭长公主道：“多磨练磨练，总会的。”

靖安侯夫人闻言，叹了口气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
江寻悄悄松了口气，朝萧苍礼使了个“激不尽”的眼，手上肩的动作更加殷勤。

靖安侯坐在主位，冷眼旁观这场闹剧，终于冷哼一声：“没个正形！”

江寻立刻站直子，乖巧认错：“父亲教训的是。”

萧苍礼端起茶盏，掩去边笑意，轻啜一口，才缓缓道：“怀锦，明日随我去趟南郊。”

江寻一愣：“啊？去那儿干嘛？”

萧苍礼抬眼，目深邃：“你不是说，要‘将功补过’？”

江寻：“……”

（内心哀嚎：我什么时候说了？！）

但面上只能干笑两声：“舅舅说得对，我去，一定去！”

靖安侯夫人摇头，对萧苍礼无奈道：“这孩子，也就你能治得住。”

萧苍礼微微一笑，目落在江寻上，意味深长：“怀锦聪明，只是需要人‘点拨’。”

江寻背后一凉，总觉得他话里有话。

——完了，明日我命休矣！！

晋王府书房

萧珩坐在案前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目落在面前那套青瓷茶上——釉清，胎薄如纸，正是江南进贡的珍品。

他盯着茶看了片刻，无奈地了额角。

“琰之？”

一道轻的声从门口传来。

萧珩抬眸，见沈知楠披着一件浅杏斗篷，手里捧着一盏热茶，正站在门边着他，眸中带着几分好奇。

“怎么还没睡？”他语气瞬间和下来，朝出手。

沈知楠微微一笑，缓步走近，将茶盏放在桌上，顺势被他拉怀中，坐在他上。

“见书房灯还亮着，就过来看看。”轻声解释，目落在那套茶上，“这是……？”

萧珩一手环着的腰，另一手拿起一只茶杯把玩：“是九皇叔送来的。”

“九皇叔？”沈知楠微微偏头，有些疑。

萧珩下轻轻搁在肩头，嗓音低沉：“楠儿应当没见过他，九皇叔十年前就去了藩地，每年年关才回京一次。”

沈知楠了然点头，又见他神微妙，忍不住轻笑：“九皇叔很难相吗？琰之怎么这副表？”

萧珩摇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挲着的手腕——那里的伤痕，如今只剩淡淡的痕迹。

“没有。”他顿了顿，语气不以为意，“只是最近……坑了他一把，他怕是要恼。”

萧珩盯着怀里的人，眸渐深，指腹无意识地挲着的腰肢，力道不轻不重，却惹得沈知楠呼吸微乱。

“楠儿伤好了。”他忽然开口，嗓音低哑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。

沈知楠被他看得耳发烫，下意识点头：“嗯，本来也没什么大碍，这几日已大好了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萧珩手臂骤然用力，将整个人翻转过来，面对面坐在自己上。

轻呼一声，双手下意识抵住他的膛，指尖触到他襟下滚烫的温度，心跳陡然加快。

萧珩低笑，手掌顺着的腰线缓缓下，最终扣住的，将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。

“既然好了，那我们……”他嗓音喑哑，未尽之言昭然若揭。

沈知楠到他的灼热，脸颊瞬间烧红，指尖微微蜷，声音细若蚊呐：“去……去寝屋……”

萧珩却恍若未闻，薄贴着颈侧的肤轻啄，偶尔扫过那敏的软，惹得浑轻颤。

“就在这里。”他含糊低语，呼吸灼热，“这次由楠儿来，可好？”

沈知楠得几乎要一团，可他的手掌牢牢锢着，不容退半分。

“我……我不会……”声音发软，指尖揪紧他的襟。

萧珩终于抬起头，眸中翻涌，拇指抚过的瓣，低笑：“为夫教你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已倾封住的，舌尖强势地顶开的齿关，攻城略地。

烛火骤熄，只剩满室旖旎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