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碎大石,本就是源自商周時期,軍隊展示的一項能,后來到民間,演化一種街頭的雜戲,如今軍中也有表演,但都是假的,以娛樂軍士。
李祖父從前也略有涉獵,道:“好,請上大石。”
只是這般難免太戲弄于人,李繕看著祖父花白的頭發,祖父這一生,是想殺敵立功的,他已經眼睜睜看了這麼久,實是忍無可忍,緩緩握住了手邊的劍。
他寧可起,跳劍舞。
一旁,本是在給世家子弟賠笑的李祖父,大手卻突的搭在他肩上。
他怔了怔。
祖父只對他道:“你不能跪。”
跪了一次,就會有兩次,三次。所以,他們越要他跪下,他越不能跪。
這一刻,李繕恨自己無力,他一一看著那些坐在高的世家子弟的臉,刻了腦中。
不多時,兩個軍士挑來了一塊大石,祖父面微變,但沉住面,而李繕此時被怒火蒙蔽,并沒發現。
祖父下外,出布滿刀上的糙上,道:“大石,來!”
在紛的歡呼笑聲中,“砰砰”兩聲,李祖父面漲得通紅,雙目好像都要凸出來了,李繕覺察不對,便眼睜睜看著大石在李祖父口碎兩半。
“好!”
“不錯,還是有點本事的!”
他們喝彩著,祖父試著起,但險些摔倒,李繕再顧不得別的,沖過去扶住他,一周圍大石的碎屑,他駭然,那一刻,他才知道,他們沒有用假大石,而是從外面就地取材,挑了一塊真的山石回來。
祖父卻扶著他的手,道:“回去。”
……
沉默。
黑暗里,仿佛有一塊銹蝕的鐵秤砣,重重在窈窈心口,看著李繕,李繕已經閉上眼睛好一會兒了。
他突的扯扯角,笑了一下:“提這事,我果然還是生氣。”
窈窈:“你應該氣的。”
李繕睜眼,拇指落在窈窈眼瞼,輕輕了,的眼尾有點紅,還有點。
窈窈眨了眨眼,輕聲問:“然后呢……祖父,就是這次去世的麼?”
“嗯,”李繕道,“他完了口碎大石,出了營帳,祖父就吐了一口,我背著他去找軍醫。”
李祖父最后的日子,不是兩三天,而是七天。
他的肋骨全斷了,一直在吐,李繕求了很多軍醫,和李繕關系最好的那個,小聲提醒:“沒救了,再折騰下去,小心上面不等李二咽氣就把人丟出軍中。”
聽到這句,李繕站在營帳外,許久沒。那大石是誰換的,他也無從得知,因為他們不是河西李氏,他們命賤。
整整七天,祖父瘦皮包骨,李也及時趕了回來,終于得見父親最后一面,李不解又痛心,磕頭:“父親,是兒子不孝!”
李繕卻有些不聲,麻木下,是抑的裂。
祖父吩咐了李幾句后事,轉而,重重握住李繕的手,他發現了年眼底,藏著不懼玉石俱焚,扭曲的恨。
他一字一頓,道:“阿繕,你發誓。”
“今日開始,你得聽你父親的話,不得忤逆他半分。”
李繕垂著頭,語氣抖:“今日開始……我聽父親的話,不得忤逆他半分。”
李繕真肯發誓,李還有些驚訝,他對這個一年多不見的年,覺出一點點的陌生,像頑石被煉出了雛形。
祖父看李繕,又看看李。
他不能真的讓李繕從此被框住,又說了一句:“好,你若能做到七、七年,咳咳,就足夠了。”
時防疫律令簡單暴,軍中規定,只要士兵不是戰死沙場,而是死在軍中的,為防止疫病,此人所有用品全部燃燒,尸丟去葬崗。
得知軍中死了個得用的斥候,蕭家本家的將領輕飄飄一句:“斥候常在野外探路,更有可能死于怪疾,馬虎不得。”
所以,李繕連祖父的一裳,都沒留下。
……
李繕:“后來,胡人一路南下,越打越勇,上黨城破。”
十七歲的李繕,已是將軍,蕭家既用他,又防他,命他假意迷路,等上黨被屠,胡人南下攻打,他再去劫上黨。
到時,蕭家大部分軍隊,再從江南北上,救。
一來,蕭家可以借防備胡人,迅速掌控,二來,造這一切的謝家,當滿門抄斬,減了一個世家分羹。
蕭家以為,以李繕對謝家的恨,該是不得謝家被滿門抄斬。
其實當時的李繕,確實求之不得。
只是,因為個人恩怨,要他眼睜睜看著胡人鐵蹄踏碎上黨,流河,哀鴻遍野,他做不到。
他抗令了。
……
窈窈突的反應過來,六年前,若不是李繕救下上黨,擋住胡人,謝翡罪責減輕,作為謝家人,定也遭連累。
以謝家的家教,若兒要淪落到煙花柳巷,必定會使人先了結命。
六年前差點就死了。
李繕對世家自是十分了解,見窈窈目中恍然,他輕面頰,嗤笑道:“就該你是我媳婦,天注定的。”
窈窈:“嗯?”
李繕:“不然六年前,也不會是我領兵來馳援。”
因這種種舊事,窈窈心中本來沉甸甸的,此時又聽他講天命,真真是十足的自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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