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克陪著陸語婳趕去機場。

出租車一路疾馳，陸語婳盯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燈，眼神空。

突然開口：“我覺得他可能沒上那班飛機。”

“什麼？”盧克看。

“他不是說要等我嗎？既然我沒去機場，那他說不定會留下來，繼續糾纏我。”自顧自開始分析，“他不是向來都這樣沒臉沒皮的嗎？”

盧克沒有接話，他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可笑又可憐的希。

陸語婳又拿出手機開始發消息。

盧克問：“你要發給誰？”

“發給顧瑾衡。”像是在自我催眠，“他一定沒登上那班飛機。”

盧克聽了，沒有阻止。

如果待會到了機場，注定要面對殘酷的現實，那至現在，再讓多做一時半刻的夢也好。

他別過臉去，不忍再看。

陸語婳腦海里一片混，回想剛才看到的新聞推送，依然好像在做夢一樣。

BBC、CNN、華爾街日報，世界報……不同語言，不同語調，都在說著同一個噩耗。

【歐亞航空EU168航班起飛后一小時失聯】

【歐亞航空EU168班機撞山解，312人恐罹難】

【歐亞航空EU168航班失聯后確認在阿爾卑斯山區墜毀，救援正在急展開。】

那一行行字眼像釘子一樣刺進眼里，痛得眼淚止不住滾落。

每個字都看得懂，但是組合在一起，怎麼就看不明白意思呢？

用手胡地抹了把臉，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，開始在手機上敲字。

手指冰涼而狼狽，抖得厲害。

【你登機了嗎？如果沒上飛機，給我回個消息。】

【手鐲的事，是我太沖錯怪你了，我請你吃飯，就當是賠罪吧？】

【我想過了，我可以跟你談，我們重新開始吧。】

【你不是答應了，要永遠照顧我的嗎？你在哪里？】

【我那天騙你的，我生日許的愿，是希所有我的人都能一生順遂。所以你回來吧。好不好？】

【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，你再不回我，我就不跟你和好了。】

一條接一條發出去，像溺水的人拼命抓著最后一稻草。

淚水模糊了的視線。

可是，以前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秒回消息的男人，此刻卻沒有任何回應。

連一個字都沒有。

-

機場大廳人聲嘈雜，腳步混，可陸語婳什麼都聽不見。

四周不斷涌更多神慌張的乘客家屬。

有人緒激地和工作人員爭執，有人抱頭痛哭，還有人癱坐在角落，幾近崩潰。

廣播聲、呼喊聲、泣聲織在一起。

整個大廳像被悲傷封住了咽，仿佛只剩心跳的聲音，在耳里一下一下沉重撞擊。

陸語婳和盧克一路快跑到航司柜臺，站在柜臺前，抖著。

好像突然喪失了語言能力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。

最后，盧克替開了口。

陸語婳在心里一遍遍祈禱顧瑾衡沒有登上這班飛機。

但航司職員的話掐滅了最后的希。

在查看了電腦里的乘客名單后，給了陸語婳明確而殘酷的答案。

那一瞬，陸語婳到呼吸斷裂，凍結。

悲傷直沖天靈蓋，如山崩海嘯般洶涌而來，毫不留地將整個人吞沒。

兩人留在了航司專門為家屬準備的休息室里等待最新消息。

陸語婳再一次拿出了手機，屏幕亮起時，的指尖微微抖。

自己剛剛發出去的幾條消息，仍然沒有任何回應。

咬，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控。

但當的視線落在他最后發的那條消息上時，再也忍不住了。

【語婳，我你，回來吧。】

結果卻是，他可能再也回不來了。

陸語婳捂著，強忍著不哭出聲。

可悲傷像失控的洪水，再一次撕裂心底的堤壩，瞬間沖垮了所有的防線。

盧克默默拍著的背，眼眶也不知不覺紅了。

這時，陸語婳的手機又響了起來。

金珠看到了飛機失事的新聞，特地打電話來安。

沒有簽證，沒法立刻趕到陸語婳邊，只能反復叮囑盧克好好照顧陸語婳。

金珠還說，顧永年接到航空公司通知后，已經第一時間趕赴瑞士。

楚妍沒有同行，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悲痛絕，當場暈倒。

顧永年怕到了瑞士會更大刺激，所以沒讓跟著。

電話掛斷后，陸語婳沒再說話，只是繼續坐在那兒，一不。

半晌，突然自言自語，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。

“誰要你來給我過生日了？我早說了，生日看到你，一整年都不快樂。你偏要來。現在好了，我不僅一整年不快樂……我這輩子，都不會再快樂了。”

盧克著陸語婳蜷的影，心里掩不住的難。

他無助地看著一點點墜深淵，卻什麼也做不了。

此刻的他，比任何時候都希金珠能出現在這里，跟他一起陪著陸語婳。

因為他自己也快撐不下去了。

他從來沒覺得陪一個人，比現在更吃力，更心碎。

“他去年跟我說，今年想陪我年……”陸語婳轉頭看向盧克，開始神神叨叨，“我說不要看到他，結果……我真的看不到他了。”

盧克聽得眼眶發熱，終于還是忍不住，也哭了出來。

他哽咽道：“婳婳，你別這樣……這不是你的錯，真的不是你的錯。”

聽到這句話，陸語婳徹底崩潰了。

“是我的錯，全都是我的錯！是我害死了他！”終于痛哭出聲，“如果不是我跟他說坐私人飛機不環保，他就不會坐民航飛機！如果我沒跟你胡說八道我的生日愿，他就不會來給我過生日……”

一邊哭一邊喊，語氣中滿是無法遏制的自責與疚。

攬下所有的錯，像是要把這份痛徹心扉的懲罰一腦傾倒在自己上。

盧克聽著歇斯底里的喊，他聽出了語氣里極致的痛和恨——不是在恨任何人，是在恨自己。

他將抱住，眼淚也止不住地流。

“你不要這樣……婳婳，如果你非要這麼說，那我也有錯。是我把你的生日愿告訴他的……你要恨就恨我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