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句話對齊玄舟來說，不亞于晴天霹靂。

他艱難地咽了下唾沫。

“阿昭…是給太傅下藥了？”

江昭聳了聳肩膀，“誰讓他總是不配合？”

一道閃電劈下，齊玄舟整個人宛如雕像。

總是？

所以阿昭不止下了一次藥？

夫子說，天子犯法，與民同罪。

阿昭強搶民男，按照例法，當徒刑兩年半，杖責百七十。

可…可這是阿昭…

齊玄舟萬分糾結，只想勸江昭迷途知返，從里憋出幾個字。

“阿昭…這樣…不好。”

“有什麼不好的？”

江昭滿臉疑。

“我和晏為卿本就是夫妻，夫妻之間行房事是天經地義，晏為卿扭扭不配合才是不好。”

齊玄舟漲紅了臉，白如玉的耳尖像是滴。

他不知怎麼去解釋，晏太傅是師長，該敬重。

更何況，當初說好了是假親。

江昭瞥了一眼他手中被攥得皺的書。

“你是來找晏為卿的？”

齊玄舟無力反駁江昭的話，心中如火中燒，只能垂下頭去。

“太傅休假許久，我有疑，來晏府請教。”

“行吧。”

江昭朝他擺擺手，沒看到他言又止。

“那你去吧，我出門了。”

即使了冬，京城街道依舊熱鬧，商販們用棉襖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，繼續在街邊賣。

堆積在街邊的雪被清理干凈，天上的雪又落了下來。

江昭打了把油紙傘，先去了一趟書鋪，買了點東西，打算好好犒勞一番謝硯白。

果真是聰明人，想的法子就是管用。

晏為卿雖然還是不理人，可至沒排斥到不想與共一屋。

踏書鋪時，除卻謝硯白，店鋪還有一道極為“寬大”的影。

張滿福本就胖，穿上冬更是一個人能抵三個謝硯白。

他正纏著謝硯白請教課業，見江昭來，下意識了，連忙解釋。

“我可不是來搶謝硯白的，是來請教課業的！”

江昭“切”了一聲。

“你想搶也搶不走。”

張滿福氣又氣不過，說也說不過，輕“哼”一聲。

他好不得意。

“江昭，我秋闈可是榜上有名，日后是要做的，雖然比不過江大人，但江大人厲害，又不你厲害，你日后同我說話老實點。”

“你能做多大的？”

江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。

將手上買的東西放下，尋了把椅子，悠哉悠哉地躺上去。

張滿福極有信心。

“這就要看我殿試的名次了，說不準倒是中了狀元，騎馬游行公主都能看中我的風采。”

“……”

江昭差點惡心到沒吐出來。

“公主？看上你？”

張滿福想想也覺得不妥，連忙對著謝硯白訕笑。

“我略微比謝兄遜幾分，公主已然親，即便是要招側夫，也是謝兄才對。”

“……”

江昭和謝硯白對視一眼，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惡心。

張滿福再說下去，隔夜飯都能吐出來。

“閉上你的狗！”

江昭額前青筋跳了跳。

“別說中狀元后駕馬游行，就你這格，哪匹馬馱得起你？”

抄起一旁的撣子就開始趕人，冬厚實，張滿福被了幾下也不疼，就是被人說胖，心中氣憤。

“我這格怎麼了？這心寬胖，我娘親都夸我長得好！”

“你才是喜怒無常呢，哪天被夫家休了才正常，我和謝兄閑談，又沒惹著你，這麼生氣做什麼？”

他一邊說，一邊不敢耽擱，抱著書跑回家。

看著張滿福落荒而逃，寬大的形差點因為踩了雪而摔跤，如此狼狽的模樣，江昭哈哈大笑。

謝硯白斜瞥一眼江昭買的一大堆東西，角微勾，繼續提筆在紙上書寫。

“昨日事了？”

江昭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了一半。”

昨日自陣腳，多虧謝硯白點醒。

“這幾日你先休息，我讓沈青詞在西域給我進的一批貨要半月之后才到，你安心準備春闈即可，若是高中，我給你介紹娘！”

謝硯白笑著垂眼。

“娘就不必了，你不看上我就行。”

話音剛落，拍在他肩上的手狠狠起。

江昭冷笑連連。

“看上你？我眼瞎嗎？”

謝硯白呵呵嘲諷。

“我的眼也不瞎。”
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互損，直到門外響起一聲“阿昭”。

嗓音清潤，如朗月清風。

江昭順著聲音來源看向門外。

是一襲白的江凌言，他眉目清淺，瞳稍淡，一手執傘，一手背在后，青竹油紙傘微傾，雪落在他肩頭，微風吹過，袂飛揚

“你這麼快就回京了？”

江昭眉頭一挑，有些意外。

晏為卿傷后，帶著他先行離開，留下江凌言料理匈奴殘局。

半月不見，再次相遇，江凌言風塵仆仆。

他角微微上揚。

“昨日剛到，與沈青詞一同回京，有事去尋他，正巧路過書鋪。”

在門外聽見與謝硯白嬉笑打鬧，沒忍住出聲打斷。

這不是巧了，也要去尋沈青詞。

江昭聲音清脆。

“那正好，我也要去找沈青詞，我們一起去吧，到時候早些回府，晏為卿還在家等我呢。”

江凌言打了傘，江昭便徑直躲進他傘下，初冬的京城寒涼，將兩只手揣在懷里，下意識起來脖頸。

江凌言的傘傾向，遮擋住滿天寒風。

“天還早，不若晚些回晏府？”

江昭鼻尖被凍得通紅，低著頭看著自己踩在雪上的印子。

“初冬下雪，夜里的路可不好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