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。

江昭將熱水打的帕子擰干，坐在床榻旁給晏為卿臉，清雋的俊臉消瘦不，面蒼白，瓣毫無。

午后給他喂的藥撒出來大半，拭干凈后，干脆不給晏為卿穿。

從晏為卿遇刺到現在已經過去半月，郁積于心加上傷口過深，傷及心脈，導致他遲遲未醒。

江昭有些泄氣，將帕子丟在一旁，關好門，褪去外爬上床榻，小心避開他左肩的傷口，抱著晏為卿開始午睡。

“你怎麼還不醒？”

“太醫說你的病都好了，等早就該清醒了。”

整個人蜷在晏為卿側，貪婪汲取悉又安心的冷香。

“你是不是氣我跑出去玩了？別生氣好不好，我讓你將我鎖在房中好不好？但是只能鎖十天，我想去嶺南玩。”

一室寂靜，淚水打被褥。

江昭覺得自己這半月來流的淚，比過去十余年都多。

手輕晏為卿窄勁的腰。

“都聽見我哭了，還不醒，是不是故意要我傷心？”

回應的是晏為卿清淺的呼吸聲。

“……”

江昭紅著眼眶，吸了下鼻子，一只手撐起，在他蒼白的瓣上輕啄幾下。

“算了，本公主大人有大量，原諒你這一次不聽話。”

“你想睡就多睡會，但是不能不醒，否則阿昭做鬼都不會放過你。”

半月來日夜看守，恨不得整日待在晏為卿邊，齊玄舟醒時才短暫離開幾個時辰。

京城冬后，下了一場大雪，不過房中燒滿了銀碳，并無一冷意，暖乎乎的，舒服極了。

江昭將晏為卿冰涼的雙手揣在懷里，抱著他沉沉睡去。

睡夢中的晏為卿并不安穩，腦海中的畫面不斷變換。

江昭笑著撲向他和推開他的場景織在一起。

到最后，哭訴著質問，面恨意，刺痛他的心。

“晏為卿，你為什麼不能一直做我兄長？為什麼要喜歡我？還要將我鎖在房中？”

“我再也不要你了，我有哥哥，有未婚夫，有朋友，有父母，沒有你我過得一樣很好，你再也威脅不了我了。”

夢中的晏為卿清醒地知道，這是夢，不是現實。

可江昭不喜他迫親確是真的。

“別恨我…”

清冽的聲音開始祈求，晏為卿面痛苦，渾微不可及的抖不止，肩頭的傷口與雙膝舊傷復發，開始劇烈疼痛。

“阿昭…”

江昭本就睡得淺，第一時間到他的靜。

“晏為卿，你醒了？”

猛然坐起子，激到膛劇烈起伏，慌張著要下榻去太醫。

“你等著，我讓夏云去太醫過來看看。”

晏為卿依舊神志不清，薄翕。

“別恨我，阿昭。”

他高估了自己在江昭心底的地位，抓得太，步步，反而將越推越遠。

“我不你了，我放手好不好？。”

他聲音很輕，江昭聽不清，只能趴在邊。

“你說什麼？”

喜悅沖擊著頭腦，江昭握住他的手。

“晏為卿，等你醒來，我同你道歉好不好？”

絮絮叨叨說了許多，不斷安他的痛苦。

“邊疆雖然好玩，但其實我走了沒幾日就開始想你了，很想很想。”

“我發現自己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你了，是男人對人的那種喜歡，我…”

晏為卿驀然睜眼，眼中的痛苦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一潭死水的沉寂。

江昭喜出外。

“你醒了！”

接著，聽見晏為卿開口，聲音毫無起伏，像一筆直的線。

“江昭，我們和離。”

屋一片死寂。

江昭的笑僵在臉上，著雙目清明的晏為卿，手在抖。

“你說什麼呢？是不是睡太多，腦子傻了？”

才不信晏為卿會同和離。

晏為卿最喜歡了。

江昭俯在他上輕啄。

“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，我原諒你好不好？”

親了沒幾下，晏為卿別過臉去，讓撲了個空。

他雙目閉，重申一遍。

“江昭，我們和離。”

聲音清冽，態度冷淡，他很清醒。

江昭趴在榻邊，滿眼茫然，哆嗦著去握他的手，拼命搖頭。

“我…我不和離…”

“晏為卿，我不和離好不好。”

握著晏為卿的手，將手心向自己的臉頰。

江昭企圖用訴苦來喚醒他。

“我這半月來吃不好睡不好，你看看，阿昭都瘦了。”

“每天都提心吊膽，李太醫說你病嚴重，嚇得阿昭整宿整宿睡不著。”

“晏為卿，阿昭好累。”

晏為卿靜靜躺著，無于衷，他知道江昭在控訴他的冷漠，淚水滴落在他指尖，炙熱的。

他想起將江昭帶回家的那個雨夜。

流浪許久的孩臉上被涂滿了灰土，雜枯黃的頭發盤著，一男子打扮。

眼里祈求，惶惶不安。

“你會對阿昭好嗎？”

晏為卿一手執傘，一手將人抱在懷里。

十三歲的他格外清瘦，著的青漿洗發白，在寒日里顯得更單薄，就連傘面都有些許破。

晏為卿大步向前，神堅定。

“會。”

孩黑白分明的眼睛著他。

“阿昭日后是不是有家人了？”

“嗯，除了我，還有一位有趣的母親，會喜歡你的。”

孩雀躍，將頭埋進他懷里。

“會一直陪伴在阿昭邊嗎？不是一年只能見一次？”

“日日夜夜都陪在你邊。”

終于滿意。

雨越下越大，油紙傘著雨，砸在手上，冰冷刺骨的。

良久，一滴水珠落在晏為卿手背。

不同于刺骨的雨水，它是炙熱的。

撿來的小乞兒哭了。

晏為卿一言不發，不聲地將人摟得更，傘外狂風暴雨，未能讓半分角。

江昭聲音有些哽咽，但極力著，不想失了面子。

“你答應我，要對阿昭好一輩子。”

晏為卿目視前方，借著極弱的亮向前。

“我答應你，對阿昭好一輩子。”

得寸進尺，開始加條件。

“無論阿昭做什麼，都要對阿昭好一輩子！”

晏為卿不失笑，搖了搖頭。

“原來是個小霸王。”

江昭扁了扁，寄人籬下，雖是公主，也不能太過分可不想讓步。

于是開始撒，放了聲。

“好不好嘛？”

見風使舵、趨利避害的子，一正氣的晏為卿素來不喜。。

看來要好好教教才行，不可誤歧途。

他隨意點頭，只想將安。

“好。”

這一句承諾，他兌現了整整二十五年。

晏為卿疲倦地閉上雙目，無力地躺著，連江昭的哭聲都難以打。

“江昭，我對你夠好了。”

“但現在，我想和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