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初冬，多月無雨，城外是一無盡的戈壁荒野，城門外的護城河早已干涸，的河床上皸裂出裂。

烈日泛著冷，遠滾燙的石壁上有蜥蜴一閃而過的影。

邊疆的北庭故城，不同于城外的荒涼，城飄著烤馕的焦香，行人眾多，肩踵。

城人員混雜，有帶著蠶頭巾的波斯商人，也有遠道而來的中原人，沿街土胚房的木架上擺著各種各樣沒見過的玩意。

行軍帶隊進北庭故城時，引發了百姓一陣陣高呼。

江昭掀開簾幕朝外去，眼睛里的亮怎麼也擋不住。

“邊疆商路繁茂，書上說得果真沒錯！”

可得好好進一批貨回去。

齊玄舟抱著雙膝坐在小榻下方，想看又看不見，更不敢起。

前幾日在關隘被阿昭狠狠訓斥一頓，便乖乖閉上，一路上安安靜靜，專心雕刻起自己的玉石，再不敢多說一句話，阿昭臉才好看些。

他將這一切算在江凌言頭上，若非是他出言不遜，自己怎能被阿昭訓斥？

江昭顧忌著自己“太監”的份，才沒將頭探出去四張，眼見快到署，街道兩側的商販也漸漸了。

可惜地收回手，滿臉憾。

齊玄舟仰頭安，“阿昭，我們要在邊疆待數月，有的是時間出去逛逛。”

江昭沒應他那句話，而是將視線放在他手上那塊奇丑無比的玉石上，心有不解。

“你做這麼個丑東西做什麼？”

齊玄舟霎時紅了臉，連忙將玉石塞襟，辯解道。

“阿昭，這不是丑東西，這是…財神爺！”

“財神爺？”

江昭半信半疑，朝他出手去討要。

“拿給我看看。”

他猶猶豫豫，最后還是給了。

江昭拿起玉石，掏出自己脖頸上的小金財神，放在一起對比。

“你這…”

不像財神爺，更像是閻王爺。

看在他勤勤懇懇雕刻一路的份上，咽下這句打擊人的話，將玉石丟回給他。

“刻得不錯。”

齊玄舟小心接過，如畫的眉眼彎起。

“阿昭喜歡就好。”

“……”

江昭面無表，出一指頭，指了指玉石。

“你要送給我的？”

他垂眸著玉石，滿是薄繭和細小傷痕的指尖輕著崎嶇不平的曲線。

“嗯。”

江昭徹底死心，想收回方才那句話。

不想戴一個丑東西在上啊啊啊啊！

就在兩人閑談之際，馬車緩緩停下，外頭傳來侍衛恭謹的聲音。

“殿下，已到兵署。”

北庭故城的兵署極為宏大，前朝后寢，青灰的磚瓦在一眾土坯房中格外顯眼，著莊重肅穆的氣息。

江昭佯裝太監，隨齊玄舟之后，垂著頭，任由紅纓涼帽將半張臉掩蓋。

此次前來的守衛軍并不多，都在兵署外候著，齊玄舟等人率先一步進。

足足三丈高的石碑懸在照壁中央，即便斑駁也未曾倒塌。

莊靜嫻和江易夫妻倆皆著銀白盔甲，手握腰間佩刀的刀柄，朝著齊玄舟行禮。

“末將參見太子殿下。”

齊玄舟脊背得筆直，連忙讓他們起。

“兩位將軍平，邊疆困苦，將軍辛苦了，不若我們進屋商討。”

一行人朝兵署正廳走去，江昭著太監服，落在后頭，本想加快步伐跟上前，不料被一個小廝住。

他看模樣應當是北庭故城之人，五頗為朗，眉眼深邃，與中原人大有不同，一眼便能分辨。

“小太監，太子殿下去商討要事，你跟過去湊什麼熱鬧？還不快把行李搬去廂房？”

說著，他便隨手丟給江昭一個半人高的包袱，再從馬車扛下整整一箱行李，走在前頭。

“還愣著干什麼？快跟上啊，皇宮里做事還手腳的，得虧你們皇帝仁慈，還將你帶在邊。”

江昭懷里突然被丟進一個碩大的包袱，差點沒過氣來，頂著眾人投來的目，只能咬牙搬起。

“好嘞，來了。”

兵署極大，從正門進，要繞過前廳，才能到后院的廂房。

小廝嫌江昭腳步走的慢，于是主攬過所有行李，罵罵咧咧地帶去廂房。

“我聽中原人講過，皇宮里頭的太監都是沒的東西，男生相，紅齒白，手腳纖細，這種人在草原都不頂用的，蹦跶不了幾下就沒命了。”

他斜瞥江昭一眼，略帶輕蔑。

“我沒見過太監，只聽說過，可我一眼就看出來你是太監。”

小廝玩味一笑。

“你斷時痛不痛？”

江昭心底冷笑連連，表面還要裝出奴才的樣子。

“凈師傅手藝好，手握住，攥，利刀落下，‘咔嚓’一聲，東西就掉進盆里面了，不痛。”

“這位大哥若是興趣，可以去試試。”

描述的繪聲繪，小廝是聽著就覺某一涼，搬著行李走快幾步，連忙遠離。

“不用了，不用了，我可不做太監。”

見他如此狼狽，江昭舒暢一笑。

“別呀大哥，進宮可好了，吃飽穿暖，食無憂，冬日里殿的炭火都不停，什麼山珍海味，金銀財寶，通通數之不盡。”

小廝頓了下腳步，很快恢復正常。

“你們中原果真繁華。”

江昭只當他是羨慕了，故意湊上前，眉眼彎起時，像只狡黠的白貓。

“那你要不去看看，凈個就行，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，我給你介紹手藝好的師傅。”

小廝雙手抱著一個大木箱，木箱上放著本該由江昭扛的包袱，兩者加起，足足百斤重，可他卻視若無，健步如飛。

兵署統一長袍下，格極為健壯，比江時敘還夸張不。

他輕蔑一笑。

“我當然要去看看，只不過…凈師傅就不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