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昭擺齊玄舟后，直奔聚膳坊。

半月前，鬧市轉角一酒樓在修繕，其奢華程度惹得行人紛紛側目，高懸的匾額上明晃晃寫著“聚膳坊”三個大字，沈青詞搖著把折扇面對眾人恭維，笑得如沐春風。

虧他當初騙，說聚膳坊沒搬來京城，實際就是見不得高興。

江昭狠狠磨牙，手去脖頸上的小金財神，掂了掂分量，才勉為其難地原諒他。

正值午膳后半個時辰，秋意漸濃，熱得嚇人的太消失不見。

今日秋闈，前幾日來往的書生看不見蹤影，行人寥寥無幾。

門路地朝聚膳坊走去，怕沈青詞不愿意給藥，出門前特地帶足了銀子。

聚膳坊只坑有錢人，而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揮土如金的達顯貴。

沈青詞曾經在京城簪纓世家子弟中何等風，而今沈家覆滅，全族上下砍頭的砍頭，流放的流放。

為由他一人最后關頭將功補過，可依舊被牽連地無法參加科舉，淪為一介商賈。

江昭踏聚膳坊時，幾個穿著顯貴的公子哥喝得爛醉，勾肩搭背地調侃他。

“沈掌柜這金財神不錯呀，看來是誠意悔改，再不沾染朝政，醉心于當一個三教九流的商販了呀。”

另一個喝得爛醉之人江昭認識，是侍中侍郎之子，職不算大，當初在國子監極奉承沈青詞，對倒是沒什麼好臉。

那人眼底戲謔。

“沈大爺今日若是喊我一聲爺，本說不定能在父親面前替你言幾句，說不定給你在衙門謀個雜役的職務當當。”

自古以高一品死人，商富千貫難敵權。

沈青詞自在人里爬滾打地長大，即使是當面被辱，依舊面不改，臉上端著笑。

“林爺說笑了，我一介商賈，又是戴罪立功之，何來從政一說，兩位今日用膳可還盡興？不若先將銀子結清？”

那位林爺顯然不想讓沈青詞好過，他得意笑著。

“沈青詞，你如今還有什麼底氣在本面前裝清高？讓你聲爺，是我抬舉你懂不懂？你老老實實跪下，磕個頭，往日里那些事本大人有大量，心好也就忘了，否則？我有你好果子吃！”

沈青詞角逐漸平緩，手中折扇“啪”的一聲收起，一雙狐貍眼微瞇。

“林爺，草民只是做些小本生意，若您非要如此，可就別怪我告狀了。”

那兩人對視而笑，不屑地瞥過他一眼。

“你算個什麼東西？還敢告狀？圣上最厭惡你們沈家，今日本就是將你當街打死，也沒人敢給你申冤！”

兩人面目猙獰，借著醉意擼起袖子，朝沈青詞近。

聚膳坊無一人打算手相助，個個抱著看好戲的姿態，若是酒樓掌柜出了事，不僅能看笑話，還省了頓飯錢。

沈青詞的臉徹底冷了下來，手中握著的折扇機關轉，在即將要變為一把利刃時，子清亮的聲音響起。

江昭一個健步擋在沈青詞前，小臉繃。

“你們如此行事，眼中可還有王法？！”

梳著雙丫髻，分別簪著兩個小玉葫蘆，一臉義正言辭地訓斥那兩個挑事之人。

沈青詞著背影，不由一愣，不聲地收起手中利刃。

他眼底笑意明顯，被子護在后，他是第一次驗。

且那子，還是心上人…

江昭橫眉冷對，朝著其中一人厲聲道。

“你爹只是個侍郎，你就有底氣保證，當眾打死一條人命不會罰？”

兇神惡煞的兩人并不認識江昭，看著的臉，卻莫名覺得悉。

林爺面不耐。

“哪來的黃丫頭？敢敗了本爺而興致？”

他一雙綠豆眼上下打量，忽而手向下。

“你想救英雄？倒也不是不行，不若你來給小爺我解解悶？”

江昭當場“呸”了他一句，拎起一旁的酒壺，大力往他頭上砸。

“齷齪！你要不要睜大眼睛看看姑我是誰？”

從兜里掏出一塊令牌，明晃晃放在他們面前。

令牌一出，周遭靜默。

敢來百膳坊用膳之人，非富即貴，自然認識這象征皇族份的令牌，嘈雜的酒樓一瞬間無人敢開口。

能拿出這塊令牌的子…只有…

林爺本醉酒，一個不防，被砸得頭破流，一時間倒地不起。

家子弟見了，牽扯到皇室子弟，這熱鬧就看不下去了，酒樓里場面慌，眾人四散而去。

大理寺兵收到消息前來，江凌言為大理寺卿，一襲緋袍，帶人前來。

現場一片狼藉，被砸暈的林爺倒地不起，流了一地，另一位酒被嚇醒，在看見江昭令牌時便慌了神，坐在地上張大一不敢。

江昭雙手叉腰在沈青詞前面，看樣子不像是落了下風。

更何況以沈青詞的手，不至于打不過兩個富家子弟。

江凌言默了一瞬，上前詢問。

“大理寺接到消息，聚膳坊有人鬧事，可是與你們二人有關？”

江昭嘿嘿一笑，向他展示自己的果，出一指頭，指了指地上的林爺。

“你看，我砸的，英雄救！”

“我是英雄，沈青詞是人。”

沈青詞在后附和，折扇“啪”的一聲打開，殷勤似的給江昭扇風。

“公主殿下說得沒錯，多謝殿下救命之恩。”

兩人一唱一和，就連脖頸上的金財神都是一對。

“……”

江凌言深吸一口氣，兩只手指曲起，在眉骨輕摁，一時間無言以對。

緩了好半晌，才甩袖轉。

“來人，將地上滋事挑釁的兩人押大理寺。”

他抬步離開，走到一半又冷冷回頭。

“你們二人也到大理寺走一遭，代清楚事緣由。”

..........

江昭午時出府，結果到大理寺走了一趟，出來后已經酉時二刻。

不忘今日來的目的，隨沈青詞后頭，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該如何開口，便打算到聚膳坊廂房再提。

沈青詞只當是饞了，手中折扇搖晃不停，角微勾，看起來心不錯。

“怎麼？想去我那吃霸王餐？看在今日公主殿下出手相助，沈某請客，殿下可賞臉？”

江昭與他并肩同行，特地拍了拍自己腰間囊囊鼓鼓的荷包。

揚起下。

“我今日帶足了銀子，不吃白食！”

沈青詞眸流轉。

“是嗎？”

依沈青詞對的了解，能賴的賬定然不會還，今日特地帶著銀子來尋他，只怕是有事相求。

臉上笑容逐漸擴大，手中折扇搖得更歡。

“殿下今日幫了我這麼大個忙，若這餐飯還要您親自付錢，可不是顯得沈某狼心狗肺了？”

“怎麼會呢！”

江昭要的就是他心生愧疚，才好向他開口。

“你靠近些。”

沈青詞忽而覺袖被輕扯向下，他遲疑側頭，不料江昭踮腳靠近，溫熱的吐息打在臉上，一陣極淡的馨香襲來。

他心中一滯，心心念念數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。

子聲音又又俏，是他夢中魂牽夢繞的天籟之音。

“沈青詞，我求你件事，這事只有你能辦，你幫幫我好不好嘛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