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期臨近，晏為卿尚公主之事才在京城傳開。

江昭坐馬車進城時聽見外頭行人議論紛紛。

“晏太傅驚才絕艷，公主殿下乃明君所出，定是傳得圣上的才高廣志，他們二人婚，誕下皇嗣，江山也是后繼有人了。”

眾人紛紛附和，甚至有人高呼。

“得此明君、賢臣，是天下百姓的幸事！”

“當今圣上果真是千古一帝啊！”

江昭仰面躺在馬車的小榻上，悠閑品茶，聽見此等言論，差點一口水噴出來。

茶盞“啪”得一聲放在茶幾上，坐起來，滿臉懵。

“什麼東西？老皇帝怎麼明君了？”

當初謝硯白也這麼說過，江昭只當他是看了野史。

用心險惡。

“難道老皇帝特地派人編寫野史，送民間廣為流傳，才讓眾人有誤解？”

江昭左想右想，只能想到這個理由。

晏為卿端坐在一旁，兩手搭在雙膝，輕闔雙眼，閉目養神。

能隨意蜚語圣上，他卻不能，只能淡淡開口。

“圣上雖非天縱奇才，然天淳厚，用人有識，善于納諫，當今盛世昌隆，皆賴圣上權衡有道，明君之稱，當之無愧。”

“你倒是會夸他。”

這麼一長串好話，若非江昭知道爹實際又懶又蠢，還真就信了。

離晏府還有一段路程，江昭順勢躺下，為了睡姿舒服，正巧躺在他上，一睜眼便能瞧見晏為卿那張清貴的臉。

眉眼深邃，鼻骨高。

眨了眨眼，視線放在他稍淡的上，那張除了在親的時候，否則極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。

江昭手扯了扯他的襟。

“那我是他兒，你覺得我怎麼樣？”

恰巧馬車穿行過鬧市，豬攤的攤主大聲吆喝。

“賣豬腦咯，賣豬腦咯，吃了豬腦花，月底秋闈榜上有名咯。”

攤主如此賣力吆喝，自然有人了心思，上前詢問。

“店家，這豬腦花…真的管用嗎？”

“有用！當然有用！”

攤主見有人了心思，熱解釋道。

“都說以形補形，缺啥補啥，痿吃虎鞭，傻子食豬腦，當然有用！”

行人想想也是，于是掏出荷包。

“行吧，給我來兩斤，給我家蠢兒子補補。”

鬧市熙熙攘攘，半日也走不了幾步路，江昭聽著外頭的喚聲沒當回事，繼續扯他襟。

“你還沒說我怎麼樣呢？”

這是要他夸夸。

晏為卿淡然睜眼，睫羽投下兩片影，記起昨日教習的場面，眼底難得劃過一苦惱。

在江昭期待的目下，他朝外開口。

“停下。”

馬夫畢恭畢敬的聲音從外頭傳來。

“大人，可有吩咐？”

晏為卿倚靠在后頭，兩指微曲，在鼻梁兩側輕摁，沉穩的聲線有一倦意。

“去買兩斤豬腦。”

馬夫有一瞬間沉默，但還是應下，不敢多加揣測。

“是。”

“你這是什麼意思？”

江昭怒目圓瞪，狠狠拽著他襟。

“你嫌我笨？那齊玄舟呢？他就聰明了？”

提起齊玄舟，晏為卿眉頭擰更甚。

昨日《兵法》未教習完，太子晌午過后會到晏府，阿昭在，他定然要留下用晚膳。

“等等。”

晏為卿開口住馬夫。

“大人還有何吩咐？”

“豬腦花買五斤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江昭咬碎一口銀牙，他此番行徑如此明目張膽，毫不避諱，心中一口惡氣出不去，干脆一拳砸在他上。

“你跟豬親去了吧！”

.........

回府之路還算順利，除卻江昭單方面同晏為卿絕以外，并未出現什麼岔子。

晏府門前已經掛起了紅綢子，連石柱都裹著紅布，風一吹，嘩啦啦直響。

江昭繃著小臉，掀開簾幕率先下馬車，健步如飛踏府邸。

晏為卿落在后頭，著喜事臨近的晏府，眉目舒展。

馬夫向他請示。

“大人，這…豬腦，該如何置？”

他輕瞥一眼那白花花的豬腦。

“帶去廚房，當作晚膳。”

“是。”

日正當中，炙熱傾斜而下，是午膳的時辰。

晏府掛著紅綢，屋檐與長廊上滿了紅燈籠，燈籠墜下紅穗子，隨風而，門窗著大紅“囍”字，就連院子里的草木都重新修剪了一遍。

人人都知曉，晏府喜事將近。

晏為卿進到正廳時，并未見到江昭與顧秀禾，問了小廝才得知，們二人在院中用膳。

他并未在意，只吩咐廚房做好午膳后端去書房。

這兩日雖是休沐，但臨近秋闈，朝中事務繁瑣，在凈恩寺不過待了兩日，便堆積了如山的文書。

于是匆匆用完晚膳后，便開始批閱文書。

晏為卿垂眸審閱奏折，手中狼毫沾墨，懸在朱批，字跡清雋如竹影搖曳。

案前點了一柱檀香，白煙裊裊，遠遠去，好似書中風霽月的公子走到現實。

不過兩刻鐘，書房的木門被人從外頭大力推開。

晏為卿聞聲抬頭，見江昭著煙襦，頭頂雙丫髻，因作稍微有些散，肩上背著行李，手中抱著只正在“哼唧唧”的豬崽，氣沖沖走上前來。

“這親我不了！”

將豬崽朝晏為卿懷里一丟，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。

“你跟豬拜堂去吧！”

的豬崽被廚房洗得很干凈，被拋在半空，晏為卿下意識接過，豬崽鼻子朝天，在他懷里轉了個圈，模樣憨厚。

“哼唧唧——”

“……”

江昭怒發沖冠，背著行囊打定主意要回宮住幾晚，也不等晏為卿反應，轉離開，正巧與匆匆趕來的齊玄舟打了個照面。

齊玄舟見狀，愣愣道。

“阿昭…你要回宮嗎？”

江昭見他懷里抱著本極厚的《兵法》，上前幾步問他。

“你吃過豬腦花嗎？”

腦花？

齊玄舟眼底升起疑，搖搖頭，如實作答。

“沒吃過。”

手在他肩上拍了拍，語氣沉重。

“那你今晚多吃點，一個人吃五斤。”

齊玄舟眼底疑更甚。

“我…為什麼要吃豬腦花？阿昭你吃嗎？”

回應他的是江昭背著行囊離去的背影。

齊玄舟楞在原地好半晌，直到江昭的影消失在轉角，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，今日是找晏太傅請教課業的。

而等他踏書房時，眼前場景又令他一愣。

太傅懷中，為何會抱著一只…豬崽？

豬這麼小，就要被取腦花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