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也不是第一次，馮強在家樓下堵。

許愿每次都裝糊涂。

可這次，玫瑰的意圖太明顯。

“馮強，這麼晚了，你找我有急事？”

“沒…我就是，想來看看你。”繼而舉起另一只手上的保溫桶，“當歸紅棗烏湯，補氣的，燉了兩個小時，除了鹽什麼調味料都沒放，放心喝。”

他的關心，每每讓許愿到窒息，還不敢拒絕得太狠怕傷了他自尊。

正當不知所措時，秦時昱上前拎過保溫桶，冷冷道：“謝謝你替我照顧朋友，改天請你喝酒。”

許愿和馮強皆不可置信看著他，異口同聲道：“什麼？”

秦時昱騰出一只手摟著許愿肩膀，眼神中或多或有些蔑視，“我說，我不在的時候，多謝你照顧我朋友。當歸活補，黃芪補氣，烏滋…你有心了。”

馮強打量面前比自己長得帥、又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，向上推了推金框眼鏡，“我認識許愿兩年，從未提過你，也不見你來看，你算哪門子的男朋友？”

他語氣平仄，卻有理有據。

秦時昱的手，不自覺收，將許愿往自己懷里攬了一下，“我和許愿認識十年，不需要提起我，因為我一直在心里，至于我為什麼不來看…我想，我比任何人都想來看。”

許愿垂著頭，淚眼氤氳。

馮強不是死皮賴臉的人，既然許愿沒有反駁，看來是確有其事了。

他放下手中玫瑰，自嘲，“我還以為，只要我用心對你好，就會你…我真傻啊，被的，怎麼能是呢？”

頓了頓，“對不起，這兩年來給你帶來了不困擾，以后不會了。”

馮強落寞離開，秦時昱的手也放了下來，“他以后不會再擾你了，走吧，了。”

他的背影，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樓道。

許愿輕輕拂拭去自己的眼淚。

看，他三言兩語就解決了自己的麻煩。

確實，以后再沒有困擾了。

“幾樓？”樓道里傳來他大聲的喊。

許愿小跑追上去，“三樓。”

……

這頓飯，還是秦時昱掌勺，許愿打下手。

兩葷兩素一湯出鍋，香味俱全。

而馮強送的滋補湯，則被晾在門口鞋柜上。

秦時昱給自己倒上一杯啤酒，默默喝了起來。

許愿夾菜給他，“先墊墊肚子，小心胃。”

“不問問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？”

“喝酒傷，最好還是喝。”

好像，不太關心他了。

秦時昱也給倒了一杯，“小酌怡，喝完直接睡覺，保證你一夜好眠。”

許愿看著玻璃杯里冒著綿氣泡的酒…

確實需要睡個好覺了。

一飲而盡后再倒上一杯，“如果我醉了，桌子不用收拾，兩個房間都有床，隨便挑個房間睡覺就行了。”

秦時昱笑了笑。

酒過三巡，飯菜過半，許愿拄著下數盤子里寥寥無幾的花生米，數了好幾遍都沒數明白到底幾顆。

“為什麼放棄保研名額？”

秦時昱清醒，這點兒酒對他來說不算什麼。

把許愿灌醉，是想聽酒后吐真言。

“我太累了，不想努力了，變優秀沒意義，你都結婚了…我從小腦子就笨，不喜歡學習，哪怕連醫專，都是哥我考的…唯一一次想要好好學習，是因為你說，我對你沒價值。我想，我要是能為像你一樣的醫生，至不算拖后的吧。”

說著說著，就哭了。

“我知道，你一眼是誰，一輩子都是誰。我不求你給我同樣的回應，讓我陪在你邊就足夠了。我和你一樣，一眼是誰，一輩子就是誰。”

“可是，我進步得太慢，你不等了…我也就，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。”

秦時昱的心臟，像被鈍刀一刀刀生剖，“為什麼要躲我，不見我。”

許愿喝掉杯里的最后一滴酒，“想忘了你。”

“那為什麼不答應別人的追求？”

“忘不掉你！”

許愿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，起，“我去睡了，你也早點兒睡…這堆，就放這兒，我明早起來再收拾。”

對著桌子上的殘羹冷炙，秦時昱獨自坐了很久。

這里很安靜，安靜到可以聽見腦子思考的聲音。

他深知“而不得”的痛苦，為什麼要把這種痛苦給他最想保護的人？

既然誰都可以，為什麼不能是許愿？

不，他不是誰都可以，方揚不可以，顧鳶也不可以，所有追求過他的孩子都不可以！

除了，有誰能被他拒絕之后還依舊他如初？

……

許愿果然睡了個好覺。

第二天醒來的時候，已經日上三竿了。

雖然還有宿醉的頭疼在，可是睡上八個小時，是吃了多安神藥都不曾達到的效果。

走出房間，粥香四溢。

秦時昱坐在那里，從《兒科藍皮書》上掀起眼皮，“你不是住院醫師，也需要轉嗎？”

許愿回答：“小縣城的醫院，沒那麼多講究，哪里需要哪里搬。近幾年至北鄉的生育率上升，需要兒科醫生。這本書有用，好幾次拿它應急。”

秦時昱收起書本，放在一邊，“便攜式臨床手冊，包含藥劑量，診療方案，實驗室參考值等，是住院醫師的口袋圣經。不過你最好系統學習一下，一會兒推你個微信，專攻新生兒與圍產醫學的的專家。有什麼問題，你問就行了。”

“謝謝，這對我太有用。”

“行了，洗漱，吃飯。今天還用坐診嗎？”

“今天星期日，我休息。”

秦時昱起盛飯，“吃完帶我出去轉轉。”

“那…我帶你去看紅葉吧，可漂亮了。”

“好！”

……

秋來風景如畫，紅葉谷更是絕。

像是深嵌于幽深谷底的紅寶石，熠熠放。

溪水潺潺，清澈見底，能看見匿在石頭底下的游魚。

許愿蹲下，收集落在地上的紅葉，“這里怎麼樣，我沒騙你吧。”

秦時昱也蹲在邊，“許愿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好久沒聽見你我時昱哥了。”

許愿微笑抬頭，“時昱哥，這里漂亮吧！”

秦時昱：“你喜歡這里，喜歡南麓縣？”

“這里，景優，民風淳樸，生活和工作都很舒心，不費腦子。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，我這輩子大概都留在這兒了…時昱哥，咱們往下面走吧，下面的景更好看。”

許愿起，將挑揀出的葉子小心翼翼放在包包里。

腳踩落葉的聲音，綿綿的，沙沙的。

忽然，的手被秦時昱從后拉住，“怎麼了時昱哥？”

秦時昱走到邊，“我也厭倦了城市生活，不知道用我的高級衛生專業資格證，能不能在縣醫院求得一份工作？”

許愿懵懵的，“你有病人需要向下轉診嗎？”

秦時昱淺笑，“是我要留在這里生活，跟你，在這里生活。”

“時昱哥你…”許愿仍然不相信自己聽到的，也不知道秦時昱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
“許愿，我不是誰都可以的。從前，我的心一直在封閉，可現在我愿意為了你打開，讓我試著接你…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，請多擔待，嗯？”

“試著接我？”既震驚又懷疑。

“是給彼此一個機會，”秦時昱抱著，“我們，試試…”

許愿機械重復他的話，“我們，試試？”

秦時昱：“嗯！就從這個擁抱開始，許愿，摟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