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，門一關菜一放，秦時昱背對許愿冷冷問道：“誰讓你去買菜了？”

許愿鞋還沒來得及，木訥站在門口，“我看冰箱空了，我也沒什麼事，就買了點兒…想著，你下班就能吃上飯。”

秦時昱回，臉凝重，“你每天花大半天洗做飯收拾房間，我讓你住到這里是來當保姆的？一年時間對別人來說足夠應對考試，你兩年都未必夠。腦子不聰明，就下功夫笨鳥先飛，有時間多背幾個單詞，別總泡在廚房里研究我喜歡吃什麼！”

許愿低下頭，聲音悶悶的，“知道了…”

“委屈給我看！每次都說知道了，除了知道你還會說什麼…傻愣著干嘛，還不進來學習去？”

“好，我現在就去學習，時昱哥你別生氣。”許愿迅速換上拖鞋，頭也不抬地小跑進房間。

門關上，屋落針可聞。

秦時昱閉了閉眼睛，坐在餐桌旁。

他答應過許杰，會在自己能力范圍，給許愿最好的生活條件。

但他不可能照顧一輩子，誰有都不如自己有。

天資不高，學醫屬實太難為。

不過好在肯吃苦，既然愿意努力，不如拼個最好的。

有了養活自己的本事最好，若是沒有，他來托底。

他了眉心，瞥了眼許愿買的菜…

很新鮮，也都是他吃的。

塑料袋上沒有logo，一看就是菜市場的貨。

最近的菜市場離錦城也遠，舍不得幾塊的公車錢，更舍不得打車。

這麼重的東西提回來，腳都要磨出幾個大泡。

也許也不想天天洗做飯收拾房間，只不過白吃白住心里過意不去，用勞力平衡而已。

秦時昱輕聲嘆息。

剛才話說重了，不知道小丫頭有沒有抹眼淚。

許杰要是看見了，肯定急得團團轉。

他有些愧疚。

四菜一湯上桌、敲門許愿出來吃飯的時候，語氣緩了不。

許愿壞了，等秦時昱了筷子后，馬上就開吃起來。

“涂清河人品有問題。”

秦時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。

許愿抬起頭，里含著飯含糊不清道：“他喝醉了。”

“喝醉，就能對你手腳了？”

“他清醒的時候不會這麼做的…”

秦時昱淺笑，“他不僅瞞婚史，還涉嫌學歷造假。如果你覺得這些都不算人品有問題的話，那我告訴你，是他聯合姚旺演了出戲，故意讓姚旺捅了他，就為引你上鉤呢？”

許愿明顯被震驚到了，“這、這是你的懷疑，還是有證據的？”

“要我把證據拍你面前？你對他倒是維護。”

“我對他避之不及。”碗里的飯，隨后放下筷子，“以前低頭不見抬頭見，面子上總得過得去，后來他又挨了姚旺一刀，我既又愧疚，如果這些都是他為了接近我的手段，我真的要和他劃清界限了。”

“不止！還記得姜黎從江城回來之后就請假了吧。”

許愿點點頭，“不是說請病假了嗎？”

秦時昱：“實際上是誤食導致毀容，辭職了。”

“怎麼會誤食導致毀容的東西啊？”許愿驚詫地瞪大眼睛。

“對啊，不是誤食，那就是有人故意投毒了…姜黎欺負過你吧。”

許愿嚇得汗都立起來了，“你的意思，是涂清河給姜黎下毒？”

“還在收集證據。不然你以為涂清河大白天的，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是因為什麼，停薪留職，他的心里可不是滋味。多虧他老婆來把他的老底揭了大半，才能順藤瓜，查出他這些年除了利用職務之便收賄賂外，還用錢平了許多因為誤診來鬧事的病人家屬。呵，敗類，蛀蟲。”

許愿心有余悸，怔忡許久。

秦時昱食指敲了敲桌面，“所以以后找男朋友要亮眼睛，凡事不能輕信。”

許愿回過神，嘟囔，“我不找男朋友，我有喜歡的人。”

“嗯，也好，把心思放在學習上，將來到了結婚的年紀，我來幫你把關。”

秦時昱起走到廚房，只留給許愿一個背影。

許愿耷拉腦袋：時昱哥，還沒向你表白，我已經預見到你會如何拒絕我了。

*

許愿被秦時昱保護得很好。

從那天開始，涂清河再沒擾過。

兩個月之后，涂清河因投毒、收賄賂、學歷造假、過失致人死亡等多項罪名，由公安機關向法院提起公訴。

又過了兩個月，姚旺肝癌晚期，申請保外就醫。

市醫院，許愿終究還是來看他了。

知道，這是最后一次，看和自己有緣關系的親人。

本想買些水果和鮮花，但怎麼看都像是去祭拜。

反正時昱哥說，他什麼都吃不下也看不見，索空著手去了。

姚旺，瘦骨嶙峋的小黃人。

閤眼躺在病床上，干微張，呼吸急促。

沒見過將死之人，難免心生懼怕。

秦時昱始終跟在邊，“也就這兩天了，想說什麼，就去說吧。”

頓了頓又加了句，“我在，別怕。”

許愿往床前一站，姚旺就睜眼了。

他盯著天花板，依稀能聽見他一直叨咕著“景和”。

許愿站了一會兒，什麼都沒說。

等離開，姚旺就又閉上眼睛。

走廊上，秦時昱不開口問：“跟他沒話說，為什麼要來？”

許愿長舒一口氣，“景和，是我媽媽的名字，他大概是看到我媽媽來接他了，也聽不見我說什麼，還是不說了吧。”

“恨他嗎？”

“小時候，他打我和哥哥，我恨；他不止一次想把我賣錢，我也恨。曾經希他從這個世界消失，如今實現了，還恨什麼呢。”

“你要認領他的尸嗎？”

許愿搖頭，“給監獄理吧。”

夕西下，過窗戶染紅白墻。

姚旺死了，死在夏末。

*

轉眼間，又一個寒暑。

當許愿拿著醫科大學的錄取通知書，興不已地敲開秦時昱辦公室的門，流著汗水的臉上，卻戛然而止了笑容。

一個穿著打扮極其漂亮的孩子坐在他對面，笑靨如花。

很罕見的，秦時昱也在笑。

許愿早都忘了，原來他笑起來，這麼好看。

抱著錄取通知書站在門口，進退兩難。

還是那個孩兒先開口，“時昱，這位是…”

秦時昱起走過來，把許愿拉到孩兒面前，“許愿，我妹妹。”

“哦！”孩兒梨渦淺笑，大方出一只手，“你好，我是秦醫生朋友，我方揚。”

許愿同握了握手，“你好…”

秦時昱抬起眸子，補充道：“家里給安排的相親對象。”

許愿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“相親對象，結婚的那種？”

方揚笑容燦爛，“當然是奔著結婚去的，否則我干嘛從漠市大老遠地跑過來看他呀！”

“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？”秦時昱難得調侃。

“是啦，你長得好看，我熏心行了吧！但是，現在還稱呼我相親對象？半年時間，咱倆算是白了是吧？”

秦時昱淺笑，“抱歉，我重新介紹，這是我朋友，方揚。”

許愿的眼睛徘徊在他們倆之間，愣愣的，呆呆的，“時昱哥，我都不知道你朋友了…”

“嗯，怕耽誤你學習，現在告訴你也不晚…”他看了眼時間，“快到中午了，一起吃個飯吧。”

方揚很自然地挽起他手臂，“好呀，我請客！妹妹喜歡吃什麼？”

秦時昱：“我是東道主，不到你請，許愿，吃火鍋好不好？”

許愿大腦一片空白，實在不知道說什麼，只好拿出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給他看。

秦時昱勾起角，的頭，“不錯。”

方揚也看過來，“呀，這可是國數一數二的醫科大學，可喜可賀呢。看來這頓飯，得許愿妹妹請了。”

許愿機械點頭，“好，我來請，我來請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