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雅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,醒來的時候居然到了下午，手機里全是Ada和銳仔的來電，小群里拍了好多食圖片,試圖引出來覓食。

Ada：【夫人,我又發現一家超好吃的手工餅乾店！給你買了海鹽味曲奇,還有蘋果糖！】

銳仔：【海鹽味的最好吃。您肯定吃。】

Ada：【夫人,我們中午吃這家粵菜好不好,你這都幾天沒回去了，是不是很想念燒臘。】

…………

Ada：【夫人……真的不嗎？】

Ada：【夫人,今天天氣好好,不出來散散步嗎？】

黎雅失笑,了發的眼睛，不願讓小朋友們擔心,回過去：【剛起床。】

來到浴室,黎雅才發現自己的眼睛有多腫,雙眼皮褶子都浮了起來，怔了幾秒,想到昨晚一個人悶在被窩裡哭了好久。

離婚時沒有哭過,這場眼淚像遲來的冷空氣,於城牆外盤旋許久,終於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侵。

「丟人。白活四十幾年。」黎雅暗罵昨天的自己,應該把莊綦廷打一頓，讓他滾，而不是自己說著說著就委屈哭了。

黎雅拿出儀搗鼓了半小時，直到臉上腫脹消退大半，這才去帽間換服。

帽間裡仍舊堆著十來個禮盒，打算挑個好時候送給莊綦廷,至也得有點儀式，請他吃頓浪漫的法餐意餐之類的。現在的黎雅看見這堆破盒子，心裡直衝沖地冒火氣。

走上去踹了一腳，壘起來的盒子噼里啪啦如山倒。

打電話給Ada和銳仔，兩人守在門外，一聽到指令就屁顛屁顛按門鈴，帶了沙拉、酸還有小籠包，幸而沒冷。

「把這些東西都拿出去，扔掉。」黎雅指著一地狼籍。

Ada吃驚，「啊？扔掉？這些都是新的啊……」而且都是為莊先生挑的……Ada可是眼睜睜看著黎雅刷掉了大幾百萬。

黎雅抿了抿，「總之你和銳仔拿去理吧，自己留著也好，送人也好，賣了也好，扔了也好，都隨你們。」

Ada和銳仔懵圈，出來的時候，兩人手裡皆抱著七八個盒子。

「真的要扔掉嗎？」銳仔覺得太可惜了。

「夫人說我們可以自己留著。」Ada苦著臉，「這些東西，我們留著也不敢用啊……總不可能真賣了……到時候莊先生知道了，我們就………」

銳仔了下，腳上踩著一雙軍用戰地靴，「是啊，十萬塊的皮鞋，我穿著燙腳。」

「不止，你還會被先生跺腳。」

兩人愁眉苦臉，抱著盒子回到自己房間，下電梯時遇見了一向跟在莊綦廷後的沈書。沈書也是一臉苦大仇深，三個人對視一番，都沉默了下來。

沈書指了指這些盒子袋子，「這些是……」

Ada嘆氣，「夫人讓我們理掉。我們也不知道怎麼理，這可都是夫人親自給先生挑的禮。」

沈書驚訝：「夫人給先生挑的禮？這些全是？」

Ada：「是啊是啊，莊先生也真是，好好地怎麼總是要惹夫人生氣，夫人為了挑這些禮，在羅馬逛了一整天。」

是心直口快的格，剛說完就發現自己瓢了，看了一眼沈書。

沈書是人，如何不懂，他笑笑，「沒事，我不會告狀。這樣吧，你們把這些禮給我好嗎？我幫你們理，或者……你們想留下，我也可以按等值的價格折算給你們。」

Ada很警覺：「你是不是要拿給莊先生。」

沈書出一個「大家都懂就不要穿」的微笑。

Ada想到夫人的眼睛

腫了，不高興地揚起下，一板一眼地說：「沈書，我知道你是想討好你家老闆，但我告訴你，夫人這次很生氣很生氣，都哭了，就算你家老闆來道歉，夫人也是不會接的。夫人平日你待你不薄，你不要助紂為。」

沈書賠笑著，「是是是是，Ada小姐說的在理。我這不也是……為了老闆和老闆娘的幸福盡一份綿薄之力嗎……打工人不容易，Ada小姐您通融一下……」

莊綦廷正強撐著神在臺辦公，筆電里開著遠程會議，他指尖的煙沒有斷過，一接著一，菸草混著強勁的薄荷味，被風吹散也殘留著濃郁的氣息。

他一整晚沒睡，頭疼裂，眼球爬著紅，只能用尼古丁來提神，縱使穿著面整齊，匯報的高管也都看出董事長氣不佳，難掩疲態。

兩小時會議到一個半小時。結束後，莊洲又單獨打來了問的視頻電話，詢問老父親這兩天的近況。

追黎士追到了羅馬，這怎麼才幾天，就潦倒這樣了？

「爹地，昨晚沒睡好嗎，我看你眼睛都紅了。醫生說過，您高，不能熬夜。」

莊綦廷沒心思地瞥了一眼鏡頭裡的兒子，這賠錢貨穿得倒是風流倜儻，一臉氣神十足，氣旺著。

他低聲道，「問過你母親沒。」

「自然是每日一問，你也知道，黎士不搭理我。尤其是……」英俊倜儻的年輕男人微微一笑，「您和他吵架後，更不搭理我。」

三兄弟里，莊洲和莊綦廷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，長相有七分遂了莊綦廷，都是鋒利英的眉眼鼻樑，不笑時著高不可攀的冷。只不過莊洲還傳了黎雅的桃花眼，了莊綦廷那份嚴肅。

因為長相的相似，黎雅每次和莊綦廷吵架，都順帶不待見二兒子，平日裡也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喚。

莊洲實在是冤枉，這臉是爹媽生的，他也沒辦法啊。

莊綦廷扯了扯，又點了一支煙，淡淡道：「那是你沒用，無法討歡心。」

這句話，也不知道是說兒子，還是說自己。

莊洲笑笑，「爹地，我能不能討黎士歡心，都得看您了。您加油。」

「誰準你這麼吊兒郎當和我說話。」

莊洲看著老頭一臉怨氣，只是好笑，可看戲歸看戲，嘲笑歸嘲笑，他也實在不忍心看著父親鬼打牆似的做無用功。

說實在的，父親這套獨裁做派，若不是母親這麼多年寵著他縱著他，不和他計較，這兩人早掰了，哪裡等到今天才掰。

「我前日問黎士在做什麼，說在給您挑禮，我說我也想要，罵我，讓我找自己的老婆給我買。我媽就不是那種小鳥依人，纏綿悱惻的格，不可能天天黏著一個男人說想你你的，您怎麼到現在都看不懂？何況我看您也不喜歡那種小人。在福中不知福，反正……您自己品味吧，我先去忙了，回見。」

兒子掛了電話。莊綦廷靜默地著花園裡鬱鬱蔥蔥的松樹，昨晚妻子噎的細碎聲還在耳畔迴響，他想抱一抱，又不知道該如何做，怕惹得更厭煩，只能狼狽又蠢笨地在門外守了一整晚。

黎雅……從沒有這樣哭過。

妻子的難過令他無地自容。

終於出了書房，莊綦廷不想再萎靡下去，他還是得找黎雅談一談，只是他大腦一片混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起頭。他害怕妻子不願見到他，他不想承認，他此時滋生出了從未有過的膽怯。

這不是他人生軌道上會出現的緒。膽怯，慌張，失控，優寡斷，患得患失，甚至是……他想到了一個詞，眼眸隨即陷一片漆黑。

「小沈，給我訂一份——這些是什麼？」莊綦廷看著那一堆盒子。

沈書正在敲電腦，見老闆出來，立刻起，解釋著：「先生，這些都是夫人給您的禮。」

「禮。」莊綦廷平靜地站在原地，視線牢牢聚焦在這堆盒子上。是黎雅帽間裡的那堆盒子，有他的禮，也有其他七八糟男人的禮。

「這不是給我的，都退回去。」聲線因為疲憊而嘶啞不。

沈書：「不對啊，先生，Ada說這些就是夫人給您買的。只不過……」他有些吞吐，「夫人貌似生氣了，就讓Ada把這些禮都扔掉……」

莊綦廷忽然抬手把所有禮盒打開，拿起那華麗的香水瓶，噴在襯衫袖口，細細聞過，是他一直以來喜歡的香調，也是黎雅一直以來喜歡的香調，襯衫是他的尺碼，就連子的材質也是他常用的……

都是給他的。

沈書瞄了一眼老闆的臉，只見那威嚴的面容先是舒展開來，很溫，而後是凝重，最後演變一種他看不懂的複雜。

莊綦廷鼻息里全是妻子為他挑選的味道，說過喜歡他用這種厚重而帶著微微辛辣的香味。說，這種香氣很像他。

莊綦廷只覺得自己的太快要脹開，裂，被這種香氣攪得天翻地覆。他後悔這些年派人監視黎雅，他後悔了。

是他的妻子，他想知道在哪，做了什麼，他可以明正大地問，而不是用這些暗的手段，活生生給他們之間的關係籠上了一層雲。

這二十多年來，一直都陪在他邊，雖然上永遠掛著嫌棄，故意說氣他的話，和他對著幹，但從來沒有離開過他，從來沒有真正生過他的氣，也從來沒有把心分給其他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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