紓妍前腳剛走，趙氏便道：“大嫂嫂如今生著病，管家——”

話還未說完，被云縣主冷冷打斷，“你剛懷了兩個月子，不好好養胎日里想這些做什麼！”

趙氏沒想到婆母竟會當眾斥責自己，捂著尚未顯懷的腹部，委屈得眼睛都紅了，訕訕應了聲“是”，“兒媳只是擔心母親累，自從大嫂嫂得了離魂癥，全靠母親一手持。”

云縣主哪能不知曉趙氏那些小心思。

在看來長媳管家天經地義，沈氏雖然出差些，但管家上挑不出半點錯。

更何況自己剛給沈氏房中塞了一個妾室，眼下又要奪去的管家權，這讓那個長子怎麼看。

扶著額頭，一臉疲憊，“我累了，都回去吧。”

趙氏等人起行禮告退。

待三人出了正院，云縣主吩咐，“你從我的嫁妝里挑一支珠釵送去給老二家的。你同說，如今是有功之臣，當下最要的便是養好子，為裴家添子添福。”

云縣主的陪嫁多是宮里的件，極其貴重。趙氏眼饞也不是一日兩日。

陳嬤嬤笑道：“小姐心里既想著二娘子，方才又何必無趣？”

云縣主嘆息，“你瞧瞧，自嫁進來后就惦記著管家權。這滿帝都誰人不知那個娘當家就當得糊涂，跟娘有七八分相似，眼界窄得很，哪里能當好家。當初沈氏從手里接過管家權時，公中賬務就被管得一塌糊涂，我若不是看在為裴家生了一兒一，非嚴查不可！”

提及舊事，陳嬤嬤也嘆息：“若論當家，大娘子確實是極好的，就是世實在差些。”

提及紓妍，云縣主遲疑，“你說，怎突然答應得這樣爽快？”

陳嬤嬤道：“興許是生了一場病想開了。”

“但愿如此，”云縣主闔上眼，“你去外頭打聽打聽可有專治不孕的好方子，也給治一治。模樣好，生得孩子必定也漂亮。”頓了頓，低聲音，“順便問問男子年紀大些，是否會力不從心……”

陳嬤嬤：“……”

*

紓妍一回瀾院，淡煙就問：“小姐，您怎就答應給姑爺納妾呢？”

困倦的紓妍打了個哈欠，“我遲早要走，總不能攔著老狐貍傳宗接代。”

說得云淡風輕，淡煙與輕云卻滿腹憂愁。

小姐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，將來還能去哪兒？

眼看著這幾日姑爺待小姐上心些，縣主又非要塞個李素寧給姑爺。這位表姑娘本就與姑爺有舊，若是姑爺真把收房中如何是好。

淡煙勸道：“小姐要不再考慮考慮？”

“娘要嫁人，前夫要納妾，我還能攔著不，”已經換了寢的紓妍把自己埋進的被里，聲音繾綣，“指不定老狐貍回來還要激我這樣賢惠……”

*

裴珩并不知自己的母親與妻子已經合力給自己納了一妾。

他今日散值得格外早，申時一刻就出了戶部大門。

這讓戶部一眾員震驚不已。

須知裴閣老每日來得最早，走得最晚，害得他們這些下屬熬到天黑才敢家去。

誰知今日晌午出去一趟也就罷了，剛過申時三刻就往家里趕。

莫非家里藏了什麼寶貝不？

莫說戶部的員百思不得其解，就連書墨也想不通。

他都有些不大習慣這麼早回家，看向車窗里的那抹緋紅高大的影，好奇，“公子怎今日回這樣早？”

他淡淡道：“朝袍穿著不舒服。”

書墨：“……”

馬車經過鬧市區時，只聽公子吩咐，“照著晌午的買一份來。”

書墨愣了一下，隨即明白過來自家公子說的是零，忙跳下馬車去買。

待買完零回到家，已經是三刻鐘以后。

裴珩剛下馬車，就聽到后有人喊了一聲“九表哥”。

裴珩回頭，只見李素寧與孫氏站在不遠的月門。

孫氏淡淡地笑了一下，目流轉，“九弟散值回來了。”

聲音較平日里溫婉轉，就連李素寧也忍不住瞧了一眼，微微一怔。

孫大嫂嫂雖比不上瀾院里的那位，但也生得艷妖嬈，頗有風。

同一起，就顯得自己十分寡淡。

李素寧一時有些后悔同一起過來，生怕九表哥瞧不見自己。

可裴珩誰也未瞧，只是季節向二人微微頷首。

李素寧放下心來，眸落在他手里的糖葫蘆上，一臉地問：“九表哥可分我一串？”

裴珩淡淡回道：“不行。”

李素寧臉上的笑容凍在角。

眼見著他要院，急忙上前一步，“九表哥，表嫂已經同意讓素寧門，還特地將素寧安排在旖霞園！”

話音剛落，他果然停駐腳步。

此刻日暮西下，夕的余灑在長長的過道里，在一襲緋紅袍的男人后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。

“幾時的事？”他問。

他神瞧不出喜怒，聲音亦淡然得很。

可不知為何，李素寧背脊發涼，不自地打了個哆嗦。

第16章

李素寧雖然心里欽慕裴珩，但心里也十分怕他。

一時不能確定自己不知究竟是哪里惹得他不高興，小心翼翼道：“就在晌午時，表姑母請了表嫂來吃茶，說到子嗣的問題時，表嫂竟主要素寧敬茶，說要將素寧收作妾室。也是表嫂說讓素寧搬到這里來，說是方便照顧九表哥。九表哥不信的話，可以問一問大表嫂。”

話音剛落，一旁像是正在看熱鬧的孫氏嫣然一笑，聲道：“九弟妹一向是最通達理不過的。”

不過簡單一句話，便坐實了這件事。

李素寧心里松了一口氣，誰知九表哥聽了這話一言未發地了聽雨堂。

佇立在原地的李素寧忐忑難安，“九表哥生氣了？”

孫氏道：“倒也不見得，來日方長。”

說得也是。

只是李素寧有些不明白，“大表嫂為何要這樣幫我？”

從前來府上住的時候，孫氏還未裴家的門，兩人之間一點兒也無。

可昨日不但提點去見表姑母時該如何說話，方才還特地陪在此等九表哥。

孫氏聞言，目不轉睛地盯著瞧。

一向笑盈盈地，不笑時一對心描摹過的眼睛看人時著幾分厲害明。

李素寧被盯得有些不舒服，只聽嘆了一口氣，“我不過為你打抱不平罷了，明明這一切本該是你的，憑什麼一來就能擁有旁人使勁力氣也得不到的東西。明明，出都不如你。”

“五表嫂說得對，”李素寧眼里閃過一抹恨意，“一點兒也配不上九表哥！”

孫氏輕聲道：“誰說不是呢……”

*

聽雨堂書房。

書墨抹了一把頭上的汗，道：“聽說是縣主將娘子了去，娘子在里頭待了大約兩刻鐘的功夫，出來后就讓人收拾了旖霞園。想來娘子也是不得已，怕是正在屋里傷心呢。”

端坐在書案后的裴珩筆尖一頓，片刻后放下手中的筆，起大步向外行去。

到瀾院時，院子里靜悄悄，從前總會出來迎他的小妻子也不知去了何，只有兩個婢在廊廡下做針線活。

他素日里幾乎不后院，淡煙與輕云沒想到他會來，愣了一下，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迎上前去請安。

裴珩掃了一眼閉的房門，淡淡問道：“還在睡？”

這個點還在睡確實晚了些……

淡煙生怕姑爺不喜，忙道：“小姐今兒回來后又鬧起頭疼，所以起得晚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姑爺已經推門。

屋子里沒有掌燈，火紅的晚霞過綠紗窗燒到屋里來，就連地毯上也散著碎金的。

室里，剛剛睡醒的紓妍聲音繾綣道：“我要吃茶。”

無人回答。

紓妍眼坐起來，只見一抹影映在影影綽綽的青紗帳上，又輕輕喚了一聲。

這時，那抹影忽然朝床邊走來。

影子高大拔，顯然不是淡煙或是輕云。

極淡的薄荷氣息，墨香，還夾雜著一的酸甜。

老狐貍，糖葫蘆……

一只潔白似玉的大手忽然開帳子，一緋紅袍的男人出現在跟前。

室里線暗，他白玉似的面頰有些晦暗不明，唯獨一對眼睛極亮。

顯然沒想到他會來，愣了一下，問：“大人給我送謝禮來了？”

裴珩聞言，不聲地打量著自己的小妻子。

倚靠在靠墊上，胭脂的寢包裹著子曲線有致的子，凌的領口微微敞開，出一線被大紅的包裹著的雪脯。

全上下著一子屬于特有的香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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