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萬兩千米,萬里無云的高空,杉磯飛往江城的飛機上。
謝硯池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江教授發來的視頻。
心間的云霧突然被風卷散,像久閉的窗欞吱呀推開,轟然涌進積灰的角落。
那些擰死結的困忽然松了線頭,思緒如解凍的溪流,嘩啦啦漫過干涸的河床。
他這才想起來,原來,他已經默默喜歡了宋淺那麼久。
就像是一個珍寶,被他悄悄藏在了星星里,整整四年。
記憶瞬間穿梭回那年在京北的奧數競賽當天。
前幾角逐出最出的三支隊伍,即將進行最后一的搶答PK比賽環節。
京北大學的禮堂后臺,謝硯池正疊著雙,雙手兜,閉眼仰著頭,戴著大大的黑耳機,發從耳機隙里翹出來,校服的襯衫扣子敞開,出口一小片冷白的皮。
一旁,高三年級的學長沈則浩拍了拍他,“張嗎?”
謝硯池摘下耳機掛在脖子上,勾一笑,“你說呢?”
“也對,我們這邊有你,從來就不帶怕的,”沈則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“不過你知道麼,我聽說育才那邊那個孩才初三,第一第二比賽憑借一己之力,把育才的平均分拉上了七十五分。”
謝硯池依然沒有放在心上,“初中生?這麼厲害?第二考幾分?”
“九十三,就比你低了四分,所有選手中位列第二。”
謝硯池沒再說話,轉而又戴上了耳機。
剛剛閉上眼睛沒多久,忽然,一陣疼痛從腳踝襲來,他驀的睜開眼,在摘下耳機的同一瞬間,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。
下一秒,一個穿著綠白校服的影就這麼面孔朝下,直直的趴在他跟前。
孩掙扎著起來,趕連滾帶爬地去撈摔到不遠的手機。
謝硯池看著那扭來扭去的小影,忍不住說笑了一句,“這是什麼意思?給我請安?”
孩撿起手機站了起來,拍了拍弄臟的,“不好意思,我剛才在看手機,一時沒注意…”
在孩抬起頭的一瞬間,謝硯池看清了的長相。
的皮白皙,臉蛋很小,大眼睛霧蒙蒙的像是含著水,這副茫然無辜的樣子莫名讓人覺得有點可。
剛才明明是他把得很長不小心絆倒了,還來跟他賠禮道歉,這孩子是有點缺心眼兒嗎?
見謝硯池沒回答,孩了摔得碎屏的手機,咬著紅沒有說話。
一旁的沈則浩小聲說,“這就是育才中學那個初中生,長得真漂亮。”
謝硯池沒回答他,轉而問孩,“手機摔壞了?要不要我賠你?”
孩拿著手機翻來覆去的看了看說,“不用不用,就是碎屏了,剛才是我自己不小心。”
謝硯池一向冷冷淡淡,很主和陌生人說話,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,竟然又開口,“你走路都看手機,這麼張,在刷題?”
“沒有啊,”孩笑了起來,白的臉頰上浮出兩個梨渦,“我在查京北哪里的糖葫蘆最好吃呢,我想買一點帶回江城。”
謝硯池:“……”
孩說完,不等謝硯池給出任何反應,邁著輕快的步伐就走遠了。
那綠白校服的背后,著一張名條,上面寫著:【江城育才中學 宋淺】
直到宋淺的背影消失在轉角,謝硯池的目依然沒有離開。
鼻尖充斥著孩上飄來的淡淡橙香味。
他怕不是……是中了邪了?
……
過了沒多久,京北大學的禮堂里。
全國奧數競賽的最后一場進行得如火如荼,搶答環節到了倒數第二。
眼下,渝城中學和另外兩隊的差距懸殊,第三名基本已定局,只剩下江大附中和江城育才中學死死咬著比分,不到最后一刻,勝負真的很難說。
此時此刻,宋淺就坐在謝硯池的對面,育才中學得分的那幾道題,幾乎都是答出來的。
謝硯池就這麼靜靜地看著,倒是打心眼里佩服起這個小姑娘來。
原來繡花枕頭并不都是一包草,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長得又好看,頭腦又聰明的孩子。
只是小姑娘格似乎有點傻傻呆呆的,這反而更讓人有想保護的。
大屏幕上的比分牌像心跳儀般跳,江大附中剛拿下一道幾何題的8分,育才中學立刻用隨其后的函數題扳平。
眼看著到了最后一,可以說哪一隊搶答出了這道題,就是今年的全國奧數競賽團隊冠軍。
一旁,沈則浩對著謝硯池低聲說:“拜托你有點責任意識行不行,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比賽?我都高三了,這比賽結果影響到我保送江大或者京大啊。”
謝硯池睥睨地剜了他一眼,心里想著你能不能保送江大關我屁事,上卻倦淡道,“放心。”
這時,大屏幕上亮出最后一道題。
幾乎是在同一秒,兩隊的選手開始在草稿紙上筆疾書。
這場比賽是非公開賽,沒有觀眾,一時間,整個禮堂只聽到筆尖劃過草稿紙的沙沙聲。
僅僅是過了一分鐘,謝硯池就算出了答案。
他悠哉悠哉地放下筆,骨節分明的手指剛要及到搶答鈴,下一秒,他抬眼看到了對面不遠的宋淺。
孩蹙眉低著頭,那看上去無比的紅像是要被咬破了。
很乖,很可,很想往掛著點的臉上掐一把。
正在謝硯池愣神之際,沈則浩問他:“你算出來了?算出來快按鈴啊!”
謝硯池的手忽然頓住。
一秒鐘的糾結中,他在沈則浩和宋淺之間,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。
于是他又把手進了兜里,“好像不對,算錯了。”
沈則浩:“???”
這時,對面育才中學的鈴聲驟然響起,宋淺對著話筒,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“不存在滿足條件的正整數n>2。”
謝硯池地凝視著,眼眸一彎,頓生波粼粼,蔓開了掩飾不住的溫。
這小腦袋瓜子,確實聰明的。
主持人高喊一聲:“回答正確!今年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冠軍是——江城育才中學!”
看著宋淺和兩個學長互相慶祝勝利的高興樣子,謝硯池不笑了起來,似乎是比自己奪冠還要開心。
他這才發現,原來他不是中了邪,而是……
中了宋淺的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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