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府距离广仙并不算太远，叶潇声有意放慢脚步，这段路不长，却走了很久很久。

“将军。”

江秋朝着叶潇声走近了一步，“你还在生气吗？”

他们刚吵了一架，闹得不欢而散，叶潇声是气极了还被自己推出房外的。

所以江秋也没有想到叶潇声会在纪王面前为自己出头。

叶潇声摇了摇头，没有回答，继续往前走。

他冷静地想过了，或许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，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境地。

江秋知道叶潇声气已消了，脸上不觉多了一个笑容，北风拂面，心中却是暖洋洋。

心一好，话也就多了起来。

“将军，那说书先生箭虽然得准，力度却不大，很明显不是专业的杀手，我总觉得，他刺杀纪王肯定另有隐。”

叶潇声忽然转过头来看着，一脸认真，“分析得头头是道，你倒是很了解嘛。”

“呃！”江秋瞬间闭。

对对对，他不是专业的杀手，我是好了吧！

专业的杀手看见有人假装同行，还出马脚，自然是火眼金睛，一眼看穿。

说书先生要杀纪王的决心不假，但手法实在拙劣，若是再进一些，只怕纪王今日难逃此劫。

但明知刺杀不功便仁，为何还敢以犯险？

“将军难道不想去看看陈大人查案吗，纪王向来以权压人，陈大人又惯会左右逢源的，万一他们相互勾结，把案子坐死怎么办？”

江秋总觉得，这个案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。

叶潇声停下了脚步，与江秋并肩而立，“夫人，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，我只是一个将军，不是有龙头铡的包拯，哪里管得了纪王的事？”

江秋不死心，自己不方便出手，如果叶潇声不愿管，那就只能像往常一样使用醉香阁的手段了。

可是，醉香阁一出手，必然是杀人挖眼，如果有更简单的办法，自然是不希再去沾染腥的。

试图说服叶潇声，“刚刚纪王可是说我无礼冲撞，绝不会姑息，将军今日不管他，任由他胡作非为，来日他来找我们的麻烦，就为时已晚了。”

“他说的是你，不是我。”叶潇声冷冷地笑着，一只手向前，将江秋推开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，向前走去。

江秋愕然，这人怕不是还没消气？

说好的夫妇一体呢？大难临头就各自飞是吧！

江秋小跑跟上叶潇声，“将军！你就去看看吧，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刺杀纪王吗？”

叶潇声冷言：“不想！”

“将军！”

“不去！”

叶潇声虽然上说着不管，陈柴开堂审案那天，他还是准时来了。

纪王和陈柴看到他，两人双双对视了一眼，心里都犯起了嘀咕。

陈柴：又来抢功劳？

纪王：真的是魂不散呐！

叶潇声不管他们的脸如何，直接在一旁坐了下来。

说书先生和广仙掌柜跪在地上，面憔悴，惨白，上换了宽大的囚，囚不避之，依旧看得出来上的伤口。

看来，陈柴已听了纪王的命令，提前“好好关照”过他们了。

陈柴一声喝道：“文山，你究竟为何要刺杀纪王殿下，快从实招来，免得再皮之苦。”

说书先生直了腰板，直直地跪起，“我已说过很多遍了，纪王欺男霸，人人得而诛之，我只不过替天行道。”

“放你娘的狗屁！”纪王一脚把他踢倒。“快说是谁指使你的，不然本王要了你的命。”

文山本来上就有伤，口又挨了一脚，角已有鲜流下，他缓慢地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，恢复刚才的跪姿。

“大人明察秋毫，无人指使，只是凭心而为。”

“皮是吧，把他的打烂，我看他说不说！”纪王怒气冲冲，耀武扬威地咆哮公堂，简直把顺天府当王府私宅。

陈柴坐在案前，想出手阻止却力量微薄，思虑良策，转头发现坐在一旁的叶潇声。

这个人从一开始进来就不说话，板着脸坐在那里，不会是专程来看热闹的吧？

也许是陈柴的目太过热烈，叶潇声终于站了起来，直接上手拦住纪王即将挥下去的掌。

“这里是顺天府，王爷莫要越俎代庖了。”

纪王冷哼一声，“顺天府又如何，本王可是害者，还没有发言权吗？”

“自然是有的，陈大人问什么，王爷就答什么便好。”

纪王听罢，顿了片刻，“叶潇声你敢拿本王跟犯人比？”

叶潇声走向前去，没有再理他，“陈大人，我可否问几个问题？”

陈柴惊慌地站起来，“叶将军请问。”

叶潇声转过，“文山，你是读书人？”

文山回答：“是。”

“何方人士？”

“安阳文家村人。”

“既然是读书人，文家村向来又以商为业，你是从何学来的箭之术呢？”

“……”

文山没有回答上来。

叶潇声看着他，也不再次追问，直接问下一个问题。

“你一口咬死认罪，是为了保护后的人，怕那个人有危险？”

文山愣住了，他不愿意再开口，自从进了大牢之后，他任凭如何刑罚都不说半个字，可如今却被人窥见心事般地暴出来。

纪王疑地看看叶潇声，又疑地看看文山。

叶潇声继续开口，“文山，你真的以为你不开口，就能够保护得了后的人吗？”

文山依旧沉默，可脸却越来越不淡定，很明显有些心虚和不安。

无论今日审判的结果如何，他都不可能再安然无恙地脱，如此况，他还有能力保护该保护的人吗？

纪王不耐烦了，“无论如何，文山谋害本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，他自己也认罪了，陈大人，你难道还要姑息他吗？”

纪王说出“陈大人”三个字时，刻意咬了重音，听得陈柴体一颤。

“不敢，不敢。”

纪王：“既然他不愿说出背后的人，那就让他去当替死鬼，我就不信了，他要死了，躲在背后的人还能不出来？”

陈柴张了张，话还没说出来，就听见叶潇声喊了一句：“不可！”

纪王疑地看向叶潇声，他自问除了昨天在广仙跟他夫人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外，并没有其他地方得罪他，怎么这个人老跟他抬杠？

“叶潇声，我看你才是在越俎代庖吧，陈大人断案关你什么事？”

叶潇声双手抱歉，对陈柴致了礼，“陈大人，我朝律令，行刺者若杀人致死，才是一命抵一命，如今害者纪王毫发无损，如何能让文山以命相抵？”

陈柴弱弱开口，“叶将军，所言极是。”

纪王气涌上心头，“怎么？你们难道还要本王死了才满意？”

“这倒也不是！”叶潇声若无其事地开口，转又坐回椅子上，“相信陈大人自有判断。”

他把决策权给陈柴，自己一副无关紧要的神，在一旁默默看着。

纪王闻言也把目看向陈柴。

陈柴只觉得上火辣辣的，头顶仿佛要冒烟，咽了两下口水，终于开口，“文山行刺，谋害纪王，按律应当流放，至于广仙掌柜，已查清没有同谋嫌疑，但其用人不察……”

“用人不察，致使本王在广仙遇刺，应该赔偿本王五百两。”纪王打断了陈柴的话，抢先说了出来。

陈柴看了看叶潇声，叶潇声没有回应，依旧端坐着。

他今天屡屡给纪王使绊子，若是不让纪王图点好，只怕纪王还会再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。

陈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，“就如纪王所言。”

广仙掌柜应声瘫软在地，他战战兢兢地跪了大半天，只害怕纪王把自己拉去当垫背，无辜丢了命，好在只是罚钱，就当破财消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