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潇声回到将军府时，月隐正巧从屋顶下来。

他奉命调查江府里江秋的房间的那堵墙。

天下没有不风的墙，叶潇声始终觉得，那堵墙一定隐藏着他要找的答案。

“将军，那墙里面原本被人挖了一条道，后来又被填上了，属下本想尝试循着新填的泥土，再次把道打开，看看究竟通往何，可才挖了一点，发现里面全是巨石，本无法挖开。”

在别人家里挖墙角，终究是不太好，月隐能够在江家人没有察觉的况下，挖出一点，已是尽力了。

叶潇声挲着指尖，思虑许久后又紧握起了拳头。

“夫人的事，你不用再查下去了，好好盯着纪王，他要是再仗着年纪大，干些不合时宜的蠢事，尽可敲打他，让他回家养老去吧。”

月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，只回了一个“是”，然后又翻上屋顶，潜走了。

叶潇声紧握的手指已开始发白，他查了三年，终于在今日有了眉目，可越是靠近真相，他就越是紧张。

如若最后的结果真的如同他料想的那般，那他们夫妻二人的结局必定是分崩离析，甚至整个江府和将军府都将大祸临头。

而这个让人难以接的局面，竟然是他亲手促的。

叶潇声不愿再想下去，或许他应该做点什么，来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。

江秋屋内，正从醉香阁回来，换好了服，对着镜子重新整理妆容。

突然间，房门被打开了。

还以为是缺月，转头一看，叶潇声脸极黑地站在门口。

风吹起他的摆，在他的后耀武扬威地腾飞。

那一刻，江秋宛如看到他曾在沙场上直面敌军的气概。

只可惜，今日的屋内，没有敌军，他面对的，是自己明正娶回来的妻子。

“将军？”

叶潇声径直进屋，看着江秋映在铜镜上的面容，肤红润，眉眼含，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，为何要去做那坠深渊的恶魔？

叶潇声的手轻轻住江秋的下，端详着这张他看了三年，却依旧看不脸。

“听说一个人装模作样久了，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，夫人可还记得自己真实的模样？”

江秋听得出来，这话分明就是来找茬的。

“将军说笑了，我的模样自始至终从未变过，谈何真实与不真实呢？”

叶潇声笑了笑，放下了手，“是啊，从未变过，你本就是这个模样，只是我不知道罢了。”

江秋拿起梳子，自顾自地梳起了头发，也不接话。

叶潇声沉默了片刻，半晌之后，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，放在江秋的梳妆台上。

江秋看着玉佩一愣，他这是打算兴师问罪来了？

“夫人真是好手，进出皇宫如无人之境，竟然接连两次从里面出这龙纹玉佩来。”

江秋却笑出了声，“只是一枚玉佩而已，将军为何就说是我的，难不这枚玉佩会开口说话，指认是我的不？”

叶潇声见江秋牙尖利地辩解，也深知不会轻易承认。

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让认罪，只不过夫妻一场，不愿看一错再错。

“我今日去了齐王府，见了齐王妃，自从那日落水后，就一直战战兢兢，若不是在王府，只怕早就被杀了灭口了。”

江秋站了起来，“所以，将军今日是为了齐王妃来责怪我？”

“不是。”叶潇声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，“我只是不希夫人一错再错。”

秋秋眼神蓦然间变得分外陌生，直勾勾地盯着叶潇声，仿佛能把人看穿，“错？我何错之有？”

叶潇声倒是不畏惧的眼神，只是此时冰冷的目，让人看着寒心。

“三番两次夜盗皇宫，徐青山双眼被挖而死，徐碧水伶仃孤苦，秦淮远赴廉州，齐王妃落水惊，齐王人蒙骗，孟浩锒铛狱，这几件事哪件跟你无关？”

江秋瞪大了双眼，他竟然觉得这些事全是的错？

是每件事都参与其中，可并非挑起事的主导者，只是把躲在暗的事暴在明面上而已。

纪王不堪朝堂辱，动了邪念，才会去骗齐王，指使孟浩去找洪波涛盗阵型图。

偏偏徐青山这个家贼难防，龙骁军祸起萧墙，秦淮却置之不理，才利用龙纹玉佩相。

可洪波涛的行动没有停止，也只能把他人赃并获地送给殿前司。

两次盗龙纹玉佩，第一次为龙骁军换掉了软弱无能的统领，第二次，将躲在暗的盗贼送进监牢。

自认为，所杀之人皆是该杀之人，没有人平白蒙冤，没有人网而逃。

可是，叶潇声竟然认为，这是的错！

江秋气涌心头，还记得师父把醉香阁传给时，跟说的一句话，“锦黑夜行，恶魂黄泉引。”

自认为将这句话践行得很好。

们虽然在黑夜中行动，所做的事也不为人知，却能够把凶徒歹人一一除尽。

们不见日，无法盼来黎明，却甘愿为了一个清明亮丽的白昼，手持利，劈开暗无天日的黑夜。

“既然将军认为我有错，那么我问你，那些人是否罪有应得，你殿前司的牢狱里，可有蒙冤之人，即便是我干的，我也无愧于心。”

叶潇声没有想到，江秋竟然是这个反应，没有半点愧疚，反而愈加理直气壮。

“即便你所做所为没有差错，可使用的手段也不该如此不明磊落。”

江秋又上前一步，“明磊落？将军以为，表面上风霁月的朝堂，会有多明磊落，有多私晦暗，有多看似清明，实则鱼龙混杂，又有多看似晦，实则饱风霜，无数次暗夜前行，却等不来一个黎明？”

江秋一步一上前，叶潇声一步一后退，原本是来兴师问罪，如今却变了被步步紧。

叶潇声已无话可说，江秋却还未说完，“你不知道，将军，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叶潇声抓着江秋的肩膀，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的话带偏。

“我是不知，那夫人为何不说，你究竟在做些什么？”

江秋立马转过来，平复下激动的心，叶潇声这是在套话，需要保持清醒，不能轻易上钩。

“我什么都没做，我在将军府里三从四德，知礼仪，懂廉耻，做你的夫人，我没有一点过错，若是日后我出了差错，也绝不会连累你的。”

“你既知是我的夫人，夫妇一体，倘若你犯了事，我难道还能逃脱得了干系吗？”

叶潇声气极了，他本想趁早让江秋回头是岸，免得日后阖家遭难，却不料只想着和他撇清关系。

江秋却笑道：“无妨，若是日后有事，将军大可绑了我上金銮殿，陛下面前，我自然不会把将军拉下水。”

“江秋！”

“将军若是无事就请回吧，我要歇息了。”

江秋一把将叶潇推到房外，又迅速地把门关上锁死，本不理会他那气得发紫的脸。

叶潇声握紧的拳头，关节都发白了，差点就要一拳打到门上。

冷静下来想想，这是自己的府邸，还是算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