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第 33 章 “故意的。”

第33章

姚玉珠聽見這個名字, 當場就笑了出來：“哈……阿姐，你覺得如何？”

裴琦只覺得自己取得有理有據：“阿娘說，能吃是福, 是好名字。”

明蘊之自然應允。

“沒錯，能吃是福，吃飽喝好, 日子才能好好過。”

刮了刮裴琦的小鼻子，輕輕漾開些笑意。

無論從前如何，現今的仍舊秉持著這一點，尤其是落水後管宮務，日日吃了便睡，醒了便玩，也沒憂心上什麽事，不僅病好得快, 就連面也紅潤了不。

兔子“裴吃”呆得很，不知道衆人圍著它說什麽, 也不知自己的名字就這麽定了下來。明蘊之瞧著它, 在裴琦和玉珠的慫恿下將它抱起, 一手托著，一手放在耳朵上，小心地了。

姚玉珠興致來得快, 散得也快, 沒玩一會兒, 便道：

“這兔子傻傻的可, 卻不及我年曾養過的幾只貓兒狗兒，還會作揖呢。”

“各有各的好。”

明蘊之現在抱著兔子，自然要將水端平：“不過早些年在益州的時候, 我外祖父也養過一只狗，還會幫我提裝魚的簍子呢。後來它下了崽，生的小狗也生了一窩，不知道現今如何了。”

趙嬤嬤聽聞這話，笑道：“娘娘還記得。那些狗都還在，聰明得很，老爺嫌它們鬧騰，將它們送去給山下農戶看家拾柴。每隔一陣兒，那些狗兒還會聚在一，上山去尋老爺老夫人吶。”

幾人說了會兒話，待到休整結束，一行人將要回到車上時，裴琦犯了難。

想和兔子玩，也想和二伯母在一。但又想念阿娘，阿娘邊的嬤嬤也來，準備抱回去。

眼見著白淨的小臉將要皺起來，明蘊之善解人意道：“想要兔子？”

“……想，”裴琦眼地：“二伯母，可不可以把兔子送給琦兒呀？”

明蘊之了兔子腦袋，掌心停留著那茸茸、暖呼呼的。

垂了垂眼，將剛抱了沒多久的裴吃向前遞了遞。

“自然……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裴彧擡手，將裴琦從東宮的車駕上抱下來，給了在車下等著的嬤嬤。

不知何時，男人從馬上下了來，一襲騎裝更顯得人驍勇修長。

昨日馬球場上的英姿尚未從腦海中退卻，便又再添幾分神朗。只是角平直，眼神淡漠，總讓人覺得疏離冷淡。

裴琦前幾日好容易和這個二伯父親近許多，不那麽怕他了，這會兒看著他的臉，又被冷得閉上，表委屈。

裴彧：“這是二伯父贈與二伯母的兔子。”

好好的名字這個小丫頭給起得不倫不類，他還沒說什麽，這會兒竟還想要走？

康王府就這樣缺一只兔子了？

他掃了一眼康王妃邊的嬤嬤，那嬤嬤立刻會意，抱著裴琦安道：“小郡主莫急，兔子而已，回去咱們多養幾只……”

一邊哄一邊將人抱走了。

車隊緩緩朝京城的方向去，明蘊之坐在馬車裏，懷中的兔子安安靜靜。這兔子發灰，顯得眼睛有些泛藍，擡了擡手，和兔子大眼瞪小眼。

他這是什麽意思？

明蘊之蹙了蹙細柳似的眉心。

“在看什麽？”

車簾掀開，原本騎著馬的男人掀簾進了來，帶來滿懷沉檀香氣，形利落地坐在了側。

見將兔子提起，裴彧問道。

明蘊之收了神，放下兔子，答非所問道：“殿下怎麽進來了？”

裴彧長手長腳，量又高，車中若是只有他們二人還好，前幾日加上裴琦，倒也還夠。但這兩日趙嬤嬤在，嬤嬤遠道而來，自要和嬤嬤坐在一起的。

裴彧一進來，便顯得有些仄了。趙嬤嬤正準備尋著借口出去，都瞧得出來。

仿佛是看出子的想法，裴彧淡淡擡眼，道：“嬤嬤不必，孤進來稍歇一會兒便走。”

趙嬤嬤將要出口的話堵在中，心下嘆了一聲。

若說前日昨日剛回來，還不大清楚，那這兩日是全然看明白了。的娘娘和太子之間，好似還隔著一道深深的裂——看起來不大，可卻深不見底，人而生畏。

原以為，太子殿下願意不聲不響地讓回來，給娘娘這個驚喜，便是兩人意綿綿的證明。但看如今形，或許是想錯了。

太子是什麽態度，還需得再揣揣，可看著長大的娘娘是個什麽意思，清楚得很。

任旁人在裂邊怎麽招手，也不為所，不擡足往前一步。

趙嬤嬤搖了搖頭，從明蘊之手中接過兔子，讓二人說話。

裴彧聲音澈冷：“方才，孤若是不制止，你便準備答應了，是不是？”

明蘊之看他一眼，澄若初雪的眸裏帶著幾分。

“琦兒還小，何必計較這些。”

裴彧旁的不說，但絕不是個小氣之人。平日也不曾見他計較這些小事，今日為著只兔子，就這麽上心？這兔子有什麽不尋常的麽？

男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：“如何稱得上計較。”

不知為何，他就是不願看著，將自個兒喜歡的東西拱手讓人。

還是以那般清閑隨意的姿態，幾乎沒怎麽思考便準備應下。

更不提那是他所贈之。

裴彧淡漠垂眼，那兔子坐在趙嬤嬤膝上，了鼻尖。

“不是喜歡麽？”

“的確喜歡……”明蘊之瞧著他的神，不知曉他是什麽意思。

“既然喜歡，為何還要贈與旁人？”

裴彧抿：“今日是兔子，明日是熊皮，後日若是旁人手問你要些難以付出的東西，你也給不？”

“自然不會。”

明蘊之又不傻：“這些小玩意兒送出去，彼此都歡喜，何樂而不為？”

“你心中，當真歡喜？就沒有半分不舍？”

裴彧看著的雙眼，接連問道。

有麽？沒有麽？明蘊之嗓子莫名有些幹，雙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放，將兔子又抱了過來，一下又一下地順著。

掌心無端發。

“……瞧著旁人高興，心中也是歡喜的。”

明蘊之垂下眼，音虛了幾分。

前幾日還在行宮中的時候，裴彧似乎也同說過這樣的話。

得知康王府是為著一張皮子鬧翻了天，明蘊之深覺不妥，也覺得沒必要——面慣了，就連瞧見大吵大鬧都會覺得不自在，更心疼被攪其中的天真孩。是以沒怎麽思慮，便打算將自己那張皮子贈與裴琦。

不缺一張皮子，哪怕那張熊皮，難得，且意義非凡。

那時裴琦午歇，正睡著。隨口與青蕪提及，裴彧聽得後，當即放了碗筷，沉聲道了不準。

那時的眸，與今日眼前的神，如出一轍。

“總之，孤不準。”

裴彧沉沉看一眼：“旁人未必缺你這些東西，既是心之，無人能你讓出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明蘊之怔了怔。

原以為，裴彧是不喜將他所贈之轉贈旁人。剛才想來，或許是有幾分不妥。

卻不想是為著這個。

自小，便習慣了將喜之分或轉讓出去，小到玩吃食，大到爹娘之或夫君之。總覺得，沒什麽好計較的。

是的便該是的，不是的，怎麽也搶不回來，習慣了不強求，不拒絕。

裴彧說完，知曉他在車中擁，眸稍斂，掀簾出了去。

趙嬤嬤看著自家娘娘微愣的臉，低聲道：“娘娘，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我知曉。”

明蘊之將被風吹起的車簾一角拉了下來，徹底掩蓋住車窗外，那道拔如松的姿。

“堂堂太子妃，是不能太輕易松口，有墮皇家威嚴。”

一本正經地說完，低頭，嗅了嗅兔子上幹淨的青草氣息，刻意忽略趙嬤嬤那雙言又止的眼。

應該是清洗過的，沒什麽特別的味道，還帶著些皂角的清香。

“裴吃……”默念這有些稽的名字：“日後，就留在東宮吧。”

讓匠人為它建一座大大的屋子，堆滿溫暖的幹草。打定主意，既然是喜歡的，那就不將它讓給旁人了。

裴彧說話不大好聽，卻有幾分道理。

-

一行人的車馬回到京城那日，下了些淅淅瀝瀝的小雨。

到了九月底，秋寒漸深，風一吹，好似能將上全然吹似的。

車簾一掀開，明蘊之便被吹得打了個激靈。

一把竹青的油紙傘舉過頭頂，擋住了飄來的細雨。

那傘微斜，嶙峋的指骨不知如何尋到了風的方位，將人罩了個嚴實。

裴彧朝出手，“慢些。”

明蘊之掃過一眼周遭，宮門前，便是平日裏聽聞關系很是不睦的員夫婦，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鬧笑話。更不提有幾對眷做榜樣，那些文武將的一個兩個都撐著把傘，接著自己的夫人。

便也出手，如衆人一般笑了笑：“多謝殿下。”

裴彧沒什麽表地應了一聲，寬闊的掌心包裹住細白的指尖，牽著下馬車。

明蘊之站定，準備輕理擺，手卻仍舊被握在裴彧手心。

“殿下？”

指尖搖，像是在掌心輕輕撓了一下。

裴彧看著清潤的眼，微微松開手。

明蘊之松了口氣，借著整理擺，順勢回到青蕪傘下：“快走吧，天不好，怕會越下越大。”

裴彧撐著傘，行至畔，微雨細碎。

稍行幾步，原本的距離不知何時越拉越遠，明蘊之遠遠落在後頭，不知和哪家的婦人輕笑著說話。

幾分微雨中，連的聲音也漸遠了。裴彧站了站，回一瞬，沒停留多久，便又再度離去。

徐公公：“殿下不等了麽？”

“故意的。”

裴彧眸未，仿佛早知如此。

他進了廣明殿，將傘收起，淡道：“今晚李府宴席，不必推了。”

徐公公在心裏嘆了一聲，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