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闊步來到宋云彥面前:
“來都來了,進軍營坐坐?”
宋云彥回過神來,若有若無地應了聲。
寧東軍的軍營,一直和宋云彥以為的不一樣。
熱鬧卻不。
上次來是這樣,這次也是。
剛吃過午飯,將士們三三五五聚在一起閑聊,手里都拿著一個果子在啃,種類多樣五六。
這些果子的來,宋云彥太清楚了。自得知寧東軍將歸,黛黛就和鄉民們一道山,將當下能吃的果子摘了個遍。
他也摘了不,當然了也沒吃。
野林中的果子,真的很甜。
有些將士看到他,或許并不認識他,可還是友善地朝他微笑。
宋云彥不由扯起角回應。
葉霄將宋云彥帶進了議事廳,季與京也是才回來不久,茶未涼桌上的卷宗也還沒鋪開。
突然看到宋云彥,眼中有詫異一閃而過,“不是陪黛黛去了學堂?”
宋云彥和葉霄坐定。
“和黛黛聊了些事兒,心里煩躁就沒跟去了。”
季與京大概猜到了:“黛黛讓你暫緩回帝都?”
宋云彥默認了。
季與京:“那你如何想的?”
宋云彥不答反問:“一家人,為何要斗來斗去啊?自己斗便算了,還要牽扯到無辜的平民。”
“凝月城前,無辜平民被捅死。如果我不妥協,會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。我一直以為是張河反賊心狠手辣,結果黛黛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大哥的手筆。”
緒終于得以宣泄,一出現便是洶涌磅礴。
激,宋云彥黑眸泛紅,著失和憤怒。
季與京和葉霄幾乎不曾看到宋云彥這個樣子,尖銳又頹喪,也能理解他的心。懷揣豪壯志地為國平叛,結果發現自己是個笑話。
然而無從安。
自古諸子奪嫡都是殘忍的,宋云彥這般純粹熱的兒郎注定斗不到最后。
可他比很多皇子都幸運。
有人護著他,不帶任何目的。
漫長的沉默過后,季與京忽而站起來,走下主位。
行至宋云彥和葉霄邊時,低冷道:“都起來。”
“做甚?”葉霄心里一咯噔。
“今日斗將,勝者封將。”
斗將,乃寧東軍傳統項目。軍中任何人,無論什麼級別,只要對自己有信心,皆可越級挑戰徐羨等四將。
甚至是主將季與京。
功者,可封將。
葉霄:“斗將不是兩年一次嗎?還沒到時間呢。”
季與京:“今次是為我們英勇解救了平民的四殿下特別來的一場。”
“宋云彥,你敢不敢戰?”
第67章 堂堂一方梟主竟然怕媳婦……
斗將?
之于宋云言,這兩個字他都認識,但放到一起后他覺得新鮮極了。從前他只聽過軍令如山,以及尊卑有別。
“贏了四將就能封將?”他心中的憤怒因這個新鮮的詞散了一半,眼底有氤氳開來。
季與京:“自寧東軍軍以來,一直如此。你要是能打敗我,寧東軍主將我給你做。”
宋云彥:“行!戰!”
話畢起,生生地將葉霄拽了起來。
“走走走!擊敗四將,憑借自己的實力在軍中站穩腳跟。”
葉霄:“……”四將要那麼好擊敗,如今寧東軍怎麼可能只有四將呢?
但這話,葉霄沒講出口。
四皇子,還是像現在這般神抖擻比較好。
這個下午,宋云彥都待在了軍營。雖然沒能擊敗四將,但挨個試過他們的功夫他清了差距。知道了差距,以后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就是了。
傍晚,他和季與京相偕回林宅。
不不慢地走著,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
一瞬,宋云彥突然問季與京,“你想過出嶺東嗎?”
說這話時,宋云彥的神語調皆屬尋常,卻狙停了季與京的腳步。
低眉斂眼默了十數息,他才抬眸看向宋云彥,彼時眉眼淡漠:“四皇子突然問這個做甚?”
“試探我?”
宋云彥:“我這不是直接問的嗎?”
季與京:“……”
防備散了,可他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。
宋云彥其實也不需要,“倘若有一天你兵臨皇城,你能放過我的母親嗎?”
他沒說放過他,說的是放過他的母親,只因知曉新君很難容得下舊朝的皇子。
季與京著這離皇位最近卻始終沒對它心思的四皇子,怔怔片刻,終是問了句,
“你不想君臨天下,為萬民謀福祉?”
宋云彥聞言笑了聲,“不想,太累了。若是萬事由我,我希未來還能和黛黛青毓比鄰而居,春日有麓花糍秋日有秋梨膏,皆是黛黛親手做的。”
“林青毓雖然里沒一句好話,但有什麼東西總會想到我。娘親和卓姨時不時聚在一起,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埋汰我們哥倆。”
隨著吳庭善殞,虎符有可能落季與京之手,偌大潯國,再無可與他比肩的梟主了。
新與舊的更迭,即將來臨。
宋云彥這回,看明白了。
該懼怕的,但或許是他和季與京之間有個黛黛,他沒有生出一懼意,甚至能坦然地同季與京談論后續之事。
季與京默了片刻,低聲道,“我想,這也是黛黛的愿。我們一起,去幫實現。”
宋云彥角徐徐上揚,“好。”
離林宅還有一段距離,季與京和宋云彥就瞧見林青黛站在門口,很明顯是在等他們歸來。
許是等得無聊,這會兒正用腳磨礪著地面上的碎石。低著頭又專注,他們越走越近,也是沒發現。在明月和明淺提醒之前,宋云彥咋呼地嚷開了,
“多大個人了,還踩石子玩。”
“稚鬼。”
林青黛頓時就不踩了:“……”
過了會兒才抬起頭來,季與京和宋云彥剛好來到的面前。
“你承認你是稚鬼嗎?”
林青黛原是想默默地揭過這茬的,結果宋云彥還提,大小姐直接怒了:
“你才是稚鬼,心不好就離家出走。要不是答應貴妃娘娘要看著你,我肯定不管你。”
宋云彥:“……”
季與京看著慫得明明白白的四皇子,不由笑了聲。
林青黛目冰冷,掃向他,“笑什麼?瞧你兩個灰頭土臉的,我簡直沒眼看。”
“洗澡換裳,不然別在我面前晃。”
“礙眼得很。”
話畢,轉走了。
一個皇子和一方梟主,在大小姐眼里就和兩個不懂事的街似的。
宋云彥無所謂,被娘親埋汰被兄弟埋汰被妹妹埋汰,他早已習慣。季與京就不同了,驚才絕艷的絕世天驕,誰敢埋汰他啊。
宋云彥看向季與京,笑道,“沒看出來,堂堂一方梟主竟然怕媳婦兒?”
季與京:“……”
“你這種沒媳婦兒的懂什麼?我這到深自然怕。”
宋云彥:“……”
懼就懼,扯那麼多花里胡哨的干什麼?
吳庭善逝去的二七,天韻城悲傷仍未散盡。
天還沒亮,焚紙的煙霧便隨著冬日冷風漫至城中的每一,天韻城聚了六十八位高僧為逝者誦經。
而此時的東韶國卻在辦喜事,東韶國太子玄知和蒼藍大公主藍沁喜結連理。
瀟水城,張燈結彩。
民眾都穿著最華麗的裳走到街口,府派了人去那兒分發喜袋,見人有份。
走完大婚流程,已是日暮時分。
玄知執桿,挑開了藍沁頭上的喜帕,一張艷絕倫的臉映他的眼底。
藍沁幾天前就來東韶國備婚了,他見過幾次。當時就覺得生得了,如今盛裝之下,越發驚艷。
目貪婪,看了好一會兒。
一瞬,手挑起了的下,孟浪地吻了下去。再后來,是布帛撕裂的聲音……
杯酒未飲,玄知已迫不及待覆上他的人,為所為。
寢宮的老嬤嬤和侍們齊齊低頭退離,心中想法大抵都是一樣的。
玄知太子也太急切了吧。
看那勁兒,簡直是想將大公主生吞了。
玄知確實急切,畢竟太子妃生得,又為他帶來了他想要的。
除開這些,他只要一想到今日是吳庭善的二七之日,他渾的都在躁。
他的興趨于病態,本無從克制。
……
帝都金闕城
黃黔回來后,徑直去了章府見了章回寧,稟明鎮西軍虎符失一事。茲事大,他是片刻都不敢耽擱。
章回寧聽完,面鐵青。
他就知道會出事,季與京哪里是權能控得住的主兒?不善待他只會有一個結果,被他反咬撕碎。如今鎮西軍的虎符可能已落在他手中,未來時局如何,他說了便是能算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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