盯著人看，還被發現了，難免尷尬。

可就這麼移開目，又顯得小家子氣。

顧慕白想著，點頭自然文雅的問候。

那頭瑯華張嘀咕了句。

“原來顧先生也是會笑的，就是笑的太假了些。”

就轉離開了。

顧慕白臉上的笑容更僵。

“奴婢倒覺得，顧先生笑起來很好看。”紅玉說這話的時候，臉不由得泛紅。

瑯華回想了下方才的畫面，“確實好看。”

不僅長得好看，還有本事。

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，居然能讓那不著調的弟弟，乖乖寫字。

神奇！

“回頭吩咐廚房，每日給顧先生多做點好吃的。”瑯華邊走邊吩咐。

紅玉點了點頭，問：“可要給公子也送一份？”

覺得小公子讀書也很辛苦。

瑯華擺了擺手：“心他作甚，想吃什麼，他自己吩咐一聲就是。”

夜落幕，書房掌了燈。

林守謙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后，覺得以往討厭的書都變得順眼了，抱著都不打算放下。

不懂就問，求知強到顧慕白都有點適應不過來。

顧慕白邁步到林守謙面前，“有心求學，不急于一時半刻，今夜早些歇息，明日卯時來前院練功，教你一套拳法。”

“是！”林守謙當即起行禮，“先生慢走。”

顧慕白剛回到廂房，傳菜的小廝便來了，

顧慕白看著滿桌的蝦蟹魚鮮，微微一愣。

林家富庶，對府中門客很是大方，餐食本就不差。

但也沒這麼盛。

小廝擺好了碗筷，躬道：“我家姑娘說，先生遠在他鄉，想必很能吃到端州的魚鮮，這是姑娘特意吩咐給您備的，您慢用。”

顧慕白頷首：“有勞小哥，待我謝過林姑娘，只是，我吃不慣蝦蟹，明日餐食，還是照原來的就好。”

“是。”小廝沒有多言，吃不慣蝦蟹的大有人在，他并不覺得什麼。

倒是瑯華聽了皺起了眉，“早知便該先問問先生的口味才是。”

“姑娘若想致謝，何不給顧先生送銀子。”紅玉覺得只要有錢，想買什麼買什麼。

“送銀子？”瑯華遲疑。

紅玉點頭：“姑娘從前不都經常這麼干麼？”

瑯華管著偌大的家業，平日里忙的很，但凡送銀子能解決的事，是不會花更多風心思去想這些。

這個想法，漸漸也融了紅玉的腦中。

“那顧先生是讀書人。”瑯華皺眉。

紅玉不解：“讀書人不是更需要銀子嗎？”

瑯華愣了愣：“好像……有點道理。”

說干就干。

次日一早，紅玉就拿著對牌，去賬房支銀子。

林守謙在院子里琢磨新學的拳法，看到長姐過來，立馬迎了上去，“姐，你是過來看我的嗎？先生教了我一套新的拳法……”

話說一半，在看到紅玉手上拿的銀票時，瞬間笑咧了，“姐，你這來看我，怎麼還帶銀子啊。”

長姐還是那麼心，定是以為自己昨日在賭坊輸了，才送銀子來。

林守謙故作靦腆，向紅玉出了手。

紅玉卻挪開了，“小公子，這不是給您的。”

林守謙手僵在空中，怔愣半晌：“不是給我的？”

說話間，瑯華已經走到顧慕白面前，見了禮，接過紅玉手上的銀票，“不知道先生口味，昨日擅自讓人給您換了膳食，實在是抱歉，這是請先生授課的束脩，還請先生收下。”

素白的雙手托著一疊厚厚的銀票，就這麼捧在面前。

這一舉，給顧慕白整不會了。

昨日膳食已是拒絕了主家好意。

若再拒了這銀子，恐讓人覺得他難應付。

他答應林家主留下授課，是念著對方與父親的舊。

并非是為了銀錢。

今日若接下這銀子，難免失了氣節。

顧慕白眼眸向眼前，面倘然，一看就十分誠懇的姑娘，有些頭疼。

他搖頭：“本是姑娘一番心意，是我自己吃不慣，談不上歉意，束脩就不必了。”

瑯華笑道：“這是先生應得的，先生難得回一趟嶺南，得空出去逛逛，上有銀子也方便些。”

顧慕白面難，“顧某并不喜熱鬧。”

瑯華面上笑容一凝，倏地垂下眼眸，轉著，難道是銀子給的不夠，人家瞧不上？

“實不相瞞，顧某并不缺銀子。”顧慕白說的是事實。

顧淵離京時，帶走了不家財。

多年來一直居山林，本就沒花什麼銀子，自是不缺。

林守謙在一旁看著白花花的銀子，推來讓去的，實在是難。

銀子多香啊……

你們不要，給我可好？

他擰著一張臉，這話是絕不敢說出口的。

“明白了。”瑯華一聽顧慕白不缺銀子，秒懂，轉吩咐后的紅玉，“快，去賬房再支一萬兩來。”

顧慕白無奈扶額，“夠……”

瑯華偏頭去。

怎麼瞧著，先生好像有點不高興了……

是不好意思接？

瑯華掃了眼手上的銀票，眼眸一轉：“明白了。”

顧慕白：“……”又明白了什麼？

“怪我，思慮不周。”瑯華側，將手上的銀子，給紅玉。

紅玉接到了姑娘的眼神，就往屋里去了。

出來時，手上空空。

瑯華很滿意地點點頭，“如此，就不打擾先生授課了。”

事辦完，轉離開。

干脆利落。

從頭到尾，沒跟林守謙這個弟弟說一句話。

忙啊。

昨日的賬還沒看完，午后還要去巡視鋪面。

就是想著方才顧先生的面，會不會是自己誤解對方。

直到瑯華的影消失，顧慕白還站在原想。

林家這姑娘，還真是……

林守謙一改先前的不學無，每日不是練功就是讀書。

一連三日，林府的眾人才反應過來。

“這顧先生是真有本事。”

“我還從未見小公子，在那個書房待著超過三日的。”

“是啊，這回還一點沒鬧騰。”

林父原本還反對兒子練武，但一看兒子練了幾日人都神不。

再聽了顧慕白幾句勸言，也就欣然接了。

孩子的人生，還是由他自己決定的好。

走想走的路，才有可能闖出他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
林府里最關心前院書房的人，還得是瑯華。

顧先生和父親談的話聽見了。

才知道自己那日去送銀子，是真不該。

顧先生這樣通的人，又豈會在意那黃白俗。

這日，林守謙找要銀子，被好一通嫌棄，“你看你，跟顧先生學了這麼多日，一點文人傲骨都沒有，要銀子做甚，俗！”

俗？？？

林守謙懷疑人生了。

沒銀子，他怎麼活？

文人傲骨，是要吃土嗎？

那他寧愿不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