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！姐我知道錯了，哎喲，別打臉啊！”

林守謙抱著頭滿院跑躥，瑯華拿著撣子，在后追著打，“你還知道要臉啊，你這敗壞門風的東西，我今日要是不打斷你的，林家家業遲早要敗在你手里。”

“啪！”

“啪啪！”

細細的撣子到哪里，林守謙的手就不停地哪里，“哎呦，疼啊，我下次不敢了，再也不去賭坊了！”

“不敢？你哪次不是這麼說，又有哪次是真不敢了？啊？”

一院子下人不忍直視，都躲的遠遠的。

林守謙竄來竄去，竄出了院門。

目瞥見不遠立著的一道冰藍影，就像見到救星般，提起擺就跑過去，“先生救命啊！”

長姐素來在意家族名聲，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一副溫良端莊的面孔。

只要先生在，絕不會手。

瑯華只盯著林守謙的影，待到近前，才看見顧慕白的影。

對上顧慕白的視線。

高舉撣的手霎時頓住，臉上怒容未來得及收盡，似驚了般，不停地眨眼。

顧慕白打量著面前，因追逐發髻有些松散的瑯華，神莫測。

“先……先生，怎麼還在這兒？”瑯華瞪了眼顧慕白后弟弟，緩緩將撣子背在后。

“原是走了的，想起今日還要為林小公子教授課業，怕姑娘沒收住，傷了他的手，就不好握筆了。”顧慕白面平淡，眼底卻藏著一笑意。

沒收住？

傷了手？

合著裝這麼半天溫婉端莊，在對方眼里全是戲？

瑯華角微了：“先生心思，還真是細膩……”

顧慕白淡笑：“林姑娘過譽。”

后的林守謙，忙查看起自己的雙手。

可翻來覆去，兩只眼睛來回掃了半晌，也沒發現手上有傷痕。

一臉失。

早知道方才就該把手出去擋了。

林守謙自便不喜讀書，日只想著學些功夫，將來上陣殺敵，當個威風凜凜的將軍。

父親卻不同意。

天啟從昭慶帝登位起，便是文人的天下，武將想要出頭難比登天。

何況戰場上刀劍無眼。

九死一生未必能換回向往的榮耀。

可若不能從軍，他寧愿在端州守家業，也不愿殿堂。

當著顧慕白的面，瑯華也不好再教訓弟弟。

只代了幾句，便帶著婢紅玉出去繼續巡視鋪子。

離開時，步子邁的極快，跟后面有人追似的。

午膳后，顧慕白去了前院書房。

和他預想的一樣，書房里本就沒有林守謙的影，只有早上的書在門外候著。

“勞煩小哥去告訴你家公子，若他能在一刻鐘出現在書房，我便教他一套可以以一敵十的功法，遲了我便去向林家主請辭北上。”

一刻鐘還未過半。

一只暴走的綠兔子沖進書房，臨到書案前，腳下急停，說話著大氣：“師父，你……真的……愿意教我……功夫？”

顧慕白上下掃了眼，一墨綠錦的林守謙，淡聲道：“教你可以，但我不收徒，喚我先生即可。”

“好的先生，先生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練功。”林守謙眼里的欣喜和期待毫不掩藏。

顧慕白指尖敲了敲書案上的書籍，道：“今日先習文。”

“啊？”林守謙當即垮下臉，“那得多沒勁……仕當不如上陣殺敵。”

顧慕白眉梢微微一挑：“你想伍？”

提及此，林守謙愈發萎靡：“但我父親不答應。”

“筆鋒藏智可潤世，劍芒淬勇亦安邦，文武之道如相濟，各展其長方完璧，相較之下如今的朝廷，更需要的是武將。”顧慕白年的臉龐上稚氣未退，但言行間總著一與年齡不符的沉著穩重。

“先生也覺得習武更有出路？”林守謙頓時來了神。

顧慕白側向院外，不疾不徐道：“便是伍，也需習文，戰場瞬息萬變，靠一武藝，如何領軍敵。”

林守謙聽著皺起了眉，似在認真思考先生說的話。

“儒家養君子人格，授六藝，兵家攻戰略戰，‘上兵伐謀’，謀從何來？”顧慕白轉向林守謙，“‘兵者，詭道也’，其道為何？你習得幾分？”

“諸子百家各有所學，平天下者，必先修其，空談壯志，視為孤勇，愚不可及。”

愚不可及……

這四個字，像是盆冰水，直潑林守謙腦門，刺骨寒涼，卻也潑醒了他。

從前厭煩讀書，只想著伍從軍，將來當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，卻未曾想的如此深遠。

“是學生淺薄了，多謝先生賜教。”林守謙當即躬，雙手高舉，深深作揖。

顧慕白著面前漆黑的頭頂，眉梢微微一：“坐下，授課。”

“是。”林守謙態度恭謹，不敢再有半敷衍。

午后，瑯華回府。

聽下人稟報，小公子午膳后便去了書房，到現在也沒吵沒鬧，乖的很。

“你說的，是真的？”瑯華不信。

自己弟弟什麼德行，最清楚不過。

肯待在書房便已是難得，一點也不鬧騰，就有點奇怪了。

翻了幾頁賬冊，心里總惦記這事。

終是放不下心，悄悄去了南倒座書房。

未免打擾到里面的人，并沒有進去，只躲在后頭窗外，過隙往里頭瞧。

待看見書房的形，瑯華愣住了，以為是自己眼花。

閉上眼抬手了，再睜開時，畫面依舊沒變。

對著后招招手：“紅玉，你幫我看看，那坐在書案前，筆疾書的人可是守謙？”

紅玉聽吩咐上前瞧了一眼，確認道：“回姑娘，是小公子沒錯。”

瑯華又看了一陣，似乎才接。

這書房，就該是這樣的氛圍，瑯華欣地笑了。

猝不及防間，對上了一雙淡漠的眼眸。

顧慕白力深厚，從對方靠近時，他便已經發現。

只見窗外那人貓著腰，一會兒呆愣眼，一會兒搖頭晃腦，這下又滿足的傻笑，一時竟忘記移開眼。

這姑娘還……有意思。

端莊時，乖巧的挑不出一點錯。

教訓弟弟時，自己倒更像個皮猴。

這會兒，嗯，像個腥的貓。

顧慕白角不自覺揚起。

卻在撞上對方視線的瞬間，僵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