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文韓惶恐，“都是老臣之過，老臣原是想著子宜家宜室，當以賢良聘之，但拗不過孫兒對桑將軍用至深，誰知會鬧出今日這局面，早知如此，當初便由著他們好了。”

在座的都聽出來了，許文韓言中之意，桑九黎野蠻俗，不堪為配。

是把桑九黎又貶低一番。

“欸……”昭慶帝微嘆了口氣，“許老此言差矣，朕倒覺得，九黎雖不如尋常閨閣子文靜嫻雅，但勝在聰慧過人，得爾府上，必使許家家族興旺，實乃許家之福啊。”

此刻，桑九黎眼中的皇帝，和婆重影了。

兩頰涂紅，大大的紅上掛著一顆黃豆大的黑痣，這個妝容就像妖法一樣罩在了昭慶帝臉上。

桑九黎噗呲一聲，心里想了好多不開心的事，才忍住了笑。

突然又有些想念，在家中懶不來的老爺子了。

若是老爺子在，哪還容得這些人在此胡言。

“你個不要臉的許老頭兒，真會往自己臉上金，我孫眼瞎了才會看上你家的。”隨著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，桑振懷大步進殿。

殿門口小一臉惶恐，桑老將軍的氣勢還真嚇人，他一只腳才剛邁進殿，還未來得及通報，老將軍自己就進去了。

李常德擺了手，小如釋重負，退了出去。

桑九黎雙眸一亮，眼底瞬間漾起一層暖流。

老爺子來給撐腰了。

桑振懷看了眼自己孫，向高位上的皇帝行禮，“老臣，參見皇上。”

昭慶帝眉心一蹙，扯著角笑道：“桑老不是遣人說近日子抱恙，不來參加宮宴了？”

桑振懷愣了一瞬，忙掩咳了兩聲，“咳……咳咳，老臣子確實是不如從前了。”

咳完，轉頭瞪了眼許文韓，“但老臣子就是再不濟，也不容許，有人欺負我孫。”

桑振懷最煩這類宮宴，當初在朝任職不得不出席，如今閑在家中，才不想再來這兒，看這些人虛假的面孔。

桑振懷猜到，今日宮宴皇帝定會憋著招，算計他孫。

想著孫如今也能獨當一面，是用不著他的，但他在府中坐著，覺著不踏實，就尋思著過來瞧瞧。

只是，他錯過了剛才的那場戲，也正巧趕上了皇帝要說親這事。

“桑老言重了，朕還在這兒，誰敢欺負你孫。”昭慶帝心中腹誹，看你那中氣十足的樣，明明就是裝病，還在這兒睜眼說瞎話。

“祖父。”桑九黎向老爺子行禮。

葉星辰和殿一些軍中小輩，也起見了禮。

昭慶帝命人給桑振懷賜座，“桑老來的正好，你這的孫，既已到出嫁的年紀，今日不妨就將兩家的婚事定了。”

“還請皇上見諒，老臣就這一個孫，婚姻大事，不能如此草率就定下了。”桑振懷濃的雙眉，微蹙著，“況且，老臣方才也聽九黎說，并不認識那許霖。”

昭慶帝面沉了沉，這老不死的，早不來晚不來，偏偏這個時候來。

宮人搬了個圓背椅上來，桑振懷示意將椅子放置自己孫旁。

許霖竟直接邁步來到桑九黎面前，“九黎，你可是還在惱我？”

深的眼眸中，帶著沉沉的灼傷。

桑九黎扶著桑振懷坐下，才轉過頭，挑眉一笑，“許大人，當真是屈才了，若是去園子里唱戲，必定場場滿，座無虛席。”

這戲演得，連這當事人，看著都快信以為真了。

許霖眼神堅定，似是下了什麼決心。

“許家小兒……”

桑振懷開口剛準備放兩句狠話，便見許霖從懷里拿出一個墨橫玉，“這是你親手送給我的玉佩，難道都忘了嗎？九黎……”

桑振懷見著那墨玉，側眸向自己的孫，低聲問，“這是怎麼回事？”

桑九黎眉頭皺了起來，癟‘嘖’了一聲，“我也想知道。”

桑振懷老眼都瞪圓了，他看著桑九黎腰間空空。

原本該掛在孫上的玉佩，此刻卻掛在許霖指尖。

許霖掛玉佩的手掌，向了自己的口，“只要你能消氣，即便再踹我一腳，我也不會有怨言。”

許霖話中的“再”字，瞬間讓所有人的視線，往他上掃了個遍。

最終，都將目落在許霖的口。

細看之下，還真有一個腳印。

再看桑九黎足上的馬靴，鞋底的大小形狀正好與那腳印吻合。

“嘶……”在場的青年才俊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這印子……下腳不輕吶。

桑振懷木訥地，眨了幾下眼，“你踹他了？”

桑九黎頷首：“踹了。”

桑振懷：……踹得好。

桑振懷見到玉佩的反應，證實了那玉佩是桑九黎的，這也讓在場的人，更加相信了許霖的話。

文席里，有人說了句，“連定信都給了，怎麼又不肯承認呢？”

昭慶帝朗聲笑道：“年輕人小吵小鬧也屬正常，可莫要辜負了，上蒼賜的這份因緣，依朕看，這婚事就這麼定了，回頭朕擬一道旨，為你們賜婚。”

許霖欣喜跪下，“謝皇上榮恩。”

桑九黎利落起，來到殿前，所有人都以為也要叩謝皇恩。

“回稟皇上，末將確實是踹了他一腳，那是因為他輕薄我。”桑九黎的指尖，指向了許霖前那道淺淺的印子。

許霖抬頭滿臉震驚，“九黎，你……”

“你閉！”桑九黎一紅銀甲，印著燭，似戰火燎原，“本將軍出征一年有余，從前也不曾與你相識，今日初見，你便言語輕浮，還謊稱與我私定終，毀我清白，你居心何在？”

桑九黎眼神凌厲，聲聲討伐。

這樣的桑九黎，讓許霖心間一怵。

可他了眼高位上的君王，又將手中的玉佩高高舉起，“我知你心中，還在因家中推拒婚事而不快，但這玉佩可是你親手所贈，你豈能否認？”

葉星辰不顧遠建安侯暗示的目，嘖聲道，“這玉佩，小爺昨兒還見九黎佩在腰間，今日怎就到你手中，莫不是你的吧？”

葉星辰算是看出來了，這人是想坑九黎嫁給他。

“葉小侯爺覺得，以九黎的手，若非自愿，我能從上得這玉佩？”許霖據理力爭。

“你……”說得也是。

葉星辰一時語塞，畢竟連他都搶不過來，但這并不妨礙他，“就是你的。”

葉星辰曾見這玉佩好看，想要借來把玩，桑九黎不肯，搶了數日都未得手。

許霖沉默，葉星辰的話，顯然是沒有說服力的。

“一塊玉佩而已，不過是我今日不慎落。”桑九黎想起，從花園離開時，見到的那個端棗的宮。

能在宮里伺候的侍，都是千挑萬選，用心調教過的。

哪個沒眼力的，敢在盛怒之時，端吃食上來。

當時沒發覺，如今想來，應是拿棗打人時，一時沒防備，那宮順走了。

一個宮怎麼會有如此，神不知鬼不覺的盜本事。

桑九黎細思著今日進宮后，所發生的事，目落在了許霖上。

這一樁樁一件件，想來就是為了讓嫁給這個許霖，許氏宗族世代從文，禮教森嚴，又是皇上親信。

皇上這是想用許氏宗族鎮住，好讓乖乖做個宅婦，遠離桑家軍。

桑九黎角泛起一冷笑，還真是煞費苦心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