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聽到“譽王”這兩個字,楚敬之臉大變,警覺地看了看周圍,對著楚明鳶斥道:
“你胡說什麼?!”
“這兩個字是你能隨意提的嗎?!你可不要給家里招禍!”
楚敬之一顆心吊在了嗓子眼上,真怕下一刻就有錦衛的探子跳出來說他是譽王同黨,將他拿下。
“原來二妹還沒跟爹說啊。”楚明鳶微微嘆氣,用一種說不上悲憫還是譏誚的眼神看著楚敬之。
怎麼回事?楚敬之一頭霧水,田大管家連忙走過來,附耳對著楚敬之稟了死者中“鬼鳩草”之毒的事。
如此這般,這般如此。
“……”楚敬之的臉眼可見地變白,高大的軀都僵住了。
他想說不可能的,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,腦子里似有無數蜂嗡嗡撞。
十九年前,那場宮變的危機化解后,譽王以及齊國公皆伏法,兩府親眷皆被判了午門斬首,無一活口。
可是譽王的謀士宋景晨在圍捕中逃之夭夭,這宋景晨善于用毒,“鬼鳩草”之毒便是出自他之手。
更重要的是,宋景晨手上有一份名單,那是“譽王黨”的名冊。
如果毒害賴三更的人真的是姜嫵,那麼便涉及一個問題,姜嫵是從何得來的“鬼鳩草”,可認識宋景晨?
楚敬之的心又陡然沉了下去。
沉的目朝正前方的京兆府衙門去,猶豫要不要進去找杜府尹聊一聊。
正躊躇著,西城門的方向傳來一陣急促凌的馬蹄聲,朝這邊而來。
“胡班頭,杜大人在嗎?出大事了!”
一個衙差打扮的男子從馬背上一躍而下,滿頭大汗,著氣,臉極其難看。
“閻伍,怎麼了?”胡班頭從里頭迎了上來。
閻伍了口大氣,慌急慌忙地說:“西勒使臣團在西郊的驛館被人行刺……西勒三王子被刺客一箭傷了,傷他的箭是玄翎箭。”
“玄翎箭?”胡班頭面微變,喃喃道,“難道是景小將軍?”
整個大裕皆知,玄翎箭是景家特制的羽箭。
此箭以雕羽作為箭翎,平穩遠超普通羽箭,而且箭尖上帶有特殊的倒鉤,人在中箭后,一旦拔,箭尖會帶出一大塊。
胡班頭也沒顧上與楚敬之見禮,就帶著那個閻伍的衙差匆匆進去了。
周圍的空氣變得沉甸甸的,瞬間就有種山雨來風滿樓的抑。
“若是壞了兩國議和,景愈便是我大裕的千古罪人……”楚敬之喃喃說著,神一肅。
他知道,那位西勒三王子此次來大裕,既是為了護送那位和親的七公主,也是代表西勒王正式與大裕議和的使臣。
楚明鳶將爹的低語聽得清清楚楚,下意識地去看邊的蕭無咎,眼尖地瞥見他肩頭一片小巧的玉白花瓣。
想也不想飛快地拈起了那片花瓣,收袖中,眸微閃。
曾路過西郊的那間驛館好幾次,記得那附近就有一片杏花林。
蕭無咎自然注意到了的小作,角愉悅地翹了翹,垂眸勾起一手指頭。
的手指纖細,溫暖細膩,與他的朗糙迥然不同。
讓他忍不住想起了四個字:玉溫香。
“也未必是景愈。”楚明驀地,引得蕭無咎掀了掀眼皮,瞥了一眼。
見眾人疑地朝自己看來,楚明咬咬,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了。
想了想后,又找補說:“我曾聽云展哥哥說過,景愈中劇毒,就算僥幸活著,也會去了半條命,怕是沒法武……”
在小說中,景愈再現時,早就武功全失,羸弱不堪,了一個手無縛之力的病秧子。
刺殺西勒三王子的那個刺客絕對不是景愈。
“你說的也不無道理。”楚敬之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頭,“不是景愈的話,還會有誰呢?”
楚明鳶一言不發,指尖還拈著那片杏花的花瓣,纖長卷翹的眼睫了。
似笑非笑地看著蕭無咎:“是啊,是誰呢?”
四周一片靜默。
“……”楚明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。
不是景愈,也就剩唯一的可能了——景愈的表弟,鎮南王的嫡子,顧淵。
顧淵與景愈直到現在還潛藏在京城嗎?!
楚明忍不住就朝四周環視了一圈,覺得自己仿佛一片危機重重的叢林之中,脊背一寒。
萬壽節那日,忽然福如心至,有了一個懷疑——
顧淵也許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。
這半月來,絞盡腦地把所認識的京中子弟都回想了一遍,想找出其中可疑的人選,卻一無所獲。
終究是對顧淵這個人的了解太了。
原著坑了。
大反派顧淵從頭到尾都沒有正面出場過,只是一個活在主角與配角話語中的人……
楚敬之同樣心事重重,思緒飛轉:西勒三王子在大裕被刺殺,是關乎兩國邦的大事,可想而知,必會對兩國議和產生難以預估的影響。
接下來,京畿一帶怕是又要戒嚴了。
而杜府尹為京兆尹,統管京畿各項事務,包括治安,說不準很快就被皇帝宣召問責。
杜府尹怕是沒心思理會自己了。
心中有了計較,楚敬之當下轉過了,對著幾個兒道:
“,苒姐兒,阿翦,你們都先跟我回府去。”
他直接略過了楚明鳶與楚翊,徑自朝馬車走去。
心道:鳶姐兒這丫頭滿口鬼話,但方才還是說對了一句,定遠侯府必須與姜嫵劃清界限才行。
絕對不能因為姜嫵一人,而拖累了整個侯府。
楚明靜靜地著楚敬之毫不留的背影,心里清楚地知道一點:
無論爹過去有多偏姜姨娘,那也抵不過他的爵位,姜姨娘怕是已經了一枚棄子。
爹就是這麼一個男人,看似多,實則無。
這一點,連姜姨娘都也清楚得很,所以早就給自己存了一筆私房錢。
楚明地攥著手里的帕子,眸底蓄起一片影。
得設法去京兆府大牢見一見姜姨娘才行。
這麼想著,心底有些急切,面上卻是若無其事地招呼弟弟妹妹:
“苒姐兒,阿翦,我們走吧。”
楚翦干地應了一聲,拉上了楚明苒。
楚明苒魂不守舍地跟著走了,只覺得原本就支離破碎的家徹底崩塌了,碎了。
的未來一片晦暗。
沒了姨娘,也就失去了護衛、支撐的保護傘。
以后,這侯府還有誰會為籌謀呢?
又不似二姐姐,已經有了一門人人艷羨的好親事,謝云展對一往深……
再看向楚明的背影時,楚明苒的眼底難掩妒恨,心底浮現一個念頭:
若不是為了二姐姐,姨娘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?!
上馬車時,楚明苒眼角的余瞥見西方天際,夕剛剛落山,晚霞如一叢火焰般染紅了天邊,即便此時肆意燃燒,卻終究仍會被黑暗吞噬……
就像是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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