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上的衙差們齊齊地敲了敲風火：

“威武……”

那渾厚的示威聲嚇得楚明苒小臉一白，張地抓住了楚翦的胳膊。

姐弟倆都閉上了。

跪在堂中的賴大娘也有些驚，了脖子，回頭朝后方的人群看了一眼，這才鼓起勇氣說：

“大人明鑒，老婦人絕對沒有冤枉。”

“老婦人是個穩婆，十五年前，就是被這姜姨娘派人請去定遠侯府為接生，當天黃昏，就生下了一個嬰……”

聽到這里，姜姨娘的臉上眼可見地褪去了，眸子里驚疑不定地閃爍著。

直到此刻，才認出這貌不驚人的老婦竟是當年幫自己接生的穩婆！

堂外的楚明咬了牙，子眼可見地繃，心頭更是有種不妙的預。

第一反應便是，此事定是與楚明鳶有關！

楚明環顧人群，在人群中搜尋起楚明鳶的影。

公堂中的賴大娘還在繼續說著：“老婦人當時領了十兩的賞錢后，就高高興興地回了家。第二天，老頭子拿了這賞錢去買酒喝，竟聽說姜姨娘生下了一個兒子。”

此案還未說到關鍵之，公堂外已是驚呼聲一片。

“姜姨娘生的是個兒，卻從別抱來了個兒子，說是自己生的？！”

“這就跟戲文里說的‘貍貓換太子’差不多了吧？”

“我倒覺得更像李家班唱的那出《蓮花烙》，主母生不出兒子，就抱了個野種與親閨調換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見百姓議論紛紛，杜大人第三次拍響了驚堂木。

“賴錢氏， 你長話短說，不要說與本案無關之事，延誤了本審案。”

杜大人警告道，心里也是為難：

他審的可是殺人命案，又不是在挖定遠侯府的私。

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尹，完全不想平白給自己豎敵!

賴大娘只是普通百姓，自然怕見，嚇得又了子。

囁嚅道：“大人，還請聽老婦人往下說，這些事也與老頭子之死有關。”

“當年，老婦人聽說姜姨娘生的兒變兒子的消息后，不愿惹麻煩，就想當做不知道這件事。”

“沒想到的是，老頭子在賭坊輸了錢后，竟然背著老婦人跑去找了姜姨娘，想討五百兩銀子作為封口費。”

“那一天，老頭子從侯府回家后，就突然上吐下瀉，到了半夜，就剩下了最后一口氣。”

“眼看著人快不行了，他才把真相告訴了老婦人，說他吃了姜姨娘賞的一壺酒，定是那酒水中有毒。跟著，他就撒手人寰了，留下俺們孤兒寡母……”

“當時，老婦人心里實在害怕。俺們只是普通百姓，哪里斗得過那些侯府勛貴，就帶著兒子兒媳連夜從京城搬走了，逃回了老家。”

賴大娘說著，就紅了眼，痛哭出聲。

在場的不人聽著，也是唏噓不已。

人生無常，一夕之間，一個家就這麼散了。

在短暫的慌后，此刻姜姨娘已然冷靜了下來。

“大人明鑒。”鄭重地對著杜大人磕了個頭，“民婦在十五年前的確犯下了一個彌天大錯，抱來了別人的兒子養在膝下。”

“但民婦敢對天發誓，民婦不是謀害賴三更的兇手。”

“民婦本不知道賴三更是誰，也從未見過他，又如何毒殺此人呢？”

“這位賴大娘說賴三更那夜是突然上吐下瀉……許是他吃壞了肚子呢。”

“無憑無據，怎麼能因為幾句空口白話，就定民婦殺人罪呢？！”

公堂外那些看熱鬧的百姓，大都是墻頭草，又是一陣。

先前聽賴大娘一夜間死了丈夫，他們便義憤地說著“姜姨娘是最毒婦人心，論罪當誅”云云；此刻見姜姨娘信誓旦旦，他們又覺得許是被冤枉的。

案子審到這里，楚明稍微松了一口氣。

這是十五年前的舊案了，這所謂的“苦主”本就沒有真憑實據。

楚明又朝周圍看了半圈，終于看到了正從始源茶樓朝這邊走來的楚明鳶與楚翊。

果然是他們！

楚明艱難地撥開人群，一步步地往外走，渾然沒聽見后方公堂里的賴大娘高喊了一句：“大人，老婦人有人證，還請宣人證上堂。”

楚明的眼里只剩下了楚明鳶與楚翊兩人，目犀利得仿佛要將人刺穿。

直到今天，才算想明白了，當初楚明鳶為何會主提出換親的建議。

楚明鳶早就在計劃著今天的這一切了吧，不想讓祖母和爹爹拿的婚事，所以才那般草率地定下了與蕭無咎的親事。

楚明鳶的目的，就是要讓姜姨娘親口在公堂上承認是掉包了兩個嬰兒。

不僅如此，楚明鳶還要將侯府的這件家事鬧得滿城風雨，人盡皆知！

要讓自己在京城里抬不起頭來！！

楚明鳶真是好狠的心！

楚明覺得口似有一團悶悶的火焰在灼燒著心肺，氣憤難抑。

視線又轉而向了楚翊，楚翊一手拿著個油紙包，另一手隨意地往里拋著椒鹽花生米，“嘎吱嘎吱”地咬著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。

楚明鳶這般在意這個同胞弟弟，不惜大費周章地將他送國子監。

楚翊便是楚明鳶的肋。

楚明眼底掠過一點冷芒，徑直走到了楚翊的跟前：

“阿翊，姜姨娘就算有千般不是，萬般不對，也親手把你好生生地養大了，你難道就不念一點母子分？！”

“你還不了解姨娘嗎？這些年一直吃齋念佛，還時常去廟里布施，做了不善事，怎麼可能殺人呢。”

“算我這個當姐姐的求你，你隨我們一起去公堂上，為姨娘說一句公道話吧。”

旁邊觀審的一部分百姓也聽到這些話，紛紛豎起了耳朵。

還有一些人干脆朝楚家姐弟幾人湊了過來，對著楚翊指指點點。

“這個年郎難道就是那姨娘從別抱來的‘貍貓’？！”

“小公子長得還怪好看的，可惜是個假貨。”

“俗話說，養恩還比生恩大。他的養母這都上公堂了，他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，可見是個喂不的白眼狼。”

“……”

一道道議論聲、指責聲在眾人間此起彼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