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刻，楚明鳶的另一名大丫鬟海棠帶著數名婆子魚貫而，穗娘跟在了最后。

在海棠的示意下，婆子們將三個沉甸甸的木箱子抬進了堂屋里，再一一開了蓋。

箱子里面的件就呈現在眾人眼前。

楚明鳶道：“庫房里的東西已經重新清點過了，這些不是我娘的東西，想來是二嬸‘不慎’把這些混了進去。”

海棠從袖中出一份單子，對著單子念了起來：

“這里有景德鎮紅釉直口瓶、紅漆木座白玉佛手、紅珊瑚銅鑄盆景、青銅纏枝蓮紋象耳爐……”

一邊念，碧云一邊將這些東西一件件地拿出來，捧給楚勉之與林氏過目。

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，二房是梁換柱地用這些劣質的東西調包了陸氏嫁妝里的珍品。

二房夫婦實在是太貪心了，吃相也難看！

族長與族老們換著眼神，均是出鄙夷輕蔑的眼神。

而楚栩則如坐針氈，覺得這三個箱子里取出的每一件東西都在打他的臉，得他滿面通紅。

真恨不得挖個地鉆進去。

這一刻，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，放慢。

穗娘站在一旁，有些心不在焉，一會兒看楚明鳶，一會兒看楚明，一會兒又去看楚翊。

這段日子，大小姐像是與隔了一層，那日“滴認親”的事本沒提前告訴，是事后才知道的。

難道大小姐是怕會給二小姐通風報信？！

想著，穗娘的目凝固在了楚翊上，心有些煩躁。

從前因為二爺是姜姨娘的兒子，自己對著他，沒放狠話，二爺會不會記恨上自己？

也曾在大小姐跟前說過二爺的不是，大小姐會不會對此耿耿于懷？

穗娘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，在大小姐、二爺這兒似乎難有容之地……

頃，海棠終于念完了單子上的件，雙手將這份單子奉到了二老爺楚勉之手里。

“二老爺，單子上記的這些東西都在這里了，請您瞧瞧有無錯？”

楚勉之拿著單子的手在微微地抖著，臉青白變化著。

忽然間，他轉過，抬手就是一掌狠狠地甩在了林氏的臉上。

“啪！”

這一聲掌摑聲實在太過響亮刺耳。

直把林氏都打懵了。

堂屋的其他人也都啞然無聲，震驚地看著這一幕。

“楚勉之，你打我？！”林氏甚至忘了捂臉，左臉頰上赫然一個清晰的掌印。

白皙的面頰瞬間高高腫起，可見楚勉之這一掌打得實在狠。

夫妻十幾年，他們夫婦一向相敬如賓，楚勉之還從未對林氏過手，這是第一次。

這一瞬，林氏覺得天都要塌了。

楚勉之也不想這麼做，可是他在朝中為，絕對不可以背上盜竊的名聲。

林氏是婦道人家，便是犯了錯，也可以用“婦人占小便宜”含混帶過，歸為家事。

若是連他也牽扯其中，那這件事就會變二房謀奪長房的家產。

楚勉之做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，厲聲斥道：

“阿歆，你了先大嫂的嫁妝，我不該打你嗎？！”

“你也是為人母的，做事前怎麼就不為一雙兒考慮！”

“這件事要是傳出去，你讓我在朝中怎麼做人，讓栩哥兒怎麼去面對他的同窗！”

楚勉之是在委婉地提醒林氏，讓為了他的前途、為了兒子的前途，忍辱負重。

楚明鳶暗暗嗤笑：夫妻本是同林鳥，大難臨頭各自飛。的二叔是要二嬸一人擔下所有的罪責。

楚敬之如何不知，很想在眾人面前撕碎二弟的假面，但終究顧及到侯府的面，只重重地冷哼了一聲。

林氏不自地看向楚栩，淚眼朦朧，眼眶發紅。

兒子是的命子，此生的倚靠，決不能讓任何事影響了兒子的前程。

林氏艱難地抬起了手，捂住了被打得紅腫的那半邊臉，一口銀牙幾乎咬碎。

但還是忍著巨大的屈辱，緩緩說道：“都是……我的錯。”

“哎，家門不幸啊。”太夫人心里松了口氣，幽幽嘆道，“讓大伙兒看笑話了。”

楚栩正是別扭面子的年紀，本無法面對這一切，只覺得從前對于父母的印象被無地撕裂。

他不斷地后退，再后退……

忽然，他轉過，拔就跑。

后傳來林氏的驚呼：“栩哥兒。”

楚栩沒有回頭，一下子就跑得沒影了。

陸大夫人涼涼道：“楚太夫人，我明白的，哪家沒有個不孝子弟，只要查清楚了，就好。”

“擇日不如撞日，既然今天大伙都在這里了，那就干脆把賬也對一對吧。”

“楚伯父以為如何？”

最后一句話問的是族長。

族長與幾位族老一陣頭接耳，很快就點頭道：“把這些賬早些算清楚了，也好。”

太夫人才舒展的眉心驀然一跳，一陣急火攻心。

“啪啪！”

陸大夫人擊掌兩下，兩個賬房打扮的男子以及一溜抬著賬冊的小廝就走進了院子里。

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。楚明鳶微微地笑，濃的眼睫遮住眸底的冷。前面的不過是雜魚。

為首的老賬房對著眾人先團團地行了一禮，才道：“過去十二年的賬冊，吾等已經都看完、查完了。”

“這賬面上至有十萬兩紋銀的虧空。”

他開口就是驚人之語，令得族長、族老們都倒了一口氣。

“十萬兩？！”楚敬之憤而高呼，心里認定了母親定是把這些銀子都給了二弟。

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時辰，太夫人口中已起了兩個燎泡，舌下火辣辣的，差點沒氣個倒仰。

最多也就是挪走了五萬兩。

這陸家人竟然厚無恥地撒下這等彌天大謊！

極怒之后，太夫人反而冷靜了下來，對著族長說：“大堂兄，想當初，老侯爺遇了難，是陸氏自愿拿出了五萬兩，為老侯爺解燃眉之急。”

“這都十六年了，故人已去，總不能再把這筆舊賬拿出來算吧。”

當初，可是陸氏自愿獻出那五萬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