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爸，媽。"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，"我朋友，晚晴。"

這句話像按下暫停鍵。顧母手中的湯勺"咣當"掉進瓷碗里，濺起幾滴湯落在心準備的桌布上。顧父的筷子懸在半空，一塊紅燒"啪嗒"掉回盤中。

"晚...晚晴？"顧母的聲音飄忽得像踩在云朵上。

蘇晚晴的耳嗡嗡作響。看見平時最疼自己的顧阿姨臉上閃過震驚、困，最后定格在一種近乎狂喜的表上。顧父則直接大笑出聲，拍著桌子連說三個"好"字。

蘇晚晴被這反應弄得不知所措。原以為會面臨質疑或反對，沒想到...

"媽，您嚇到了。"顧沉舟不聲地將蘇晚晴往自己邊帶了帶，指尖在腰間警告地一。

顧母這才回過神，連忙拉著蘇晚晴座："來來來，嘗嘗阿姨燉的老鴨湯！"手忙腳地盛湯，差點打翻碗。

自己兒子這個千年寒冰終于單了，對象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姑娘，這種好事上哪里說理去。

餐桌上一時寂靜。蘇晚晴低頭盯著面前的湯碗，清亮的湯面上浮著幾粒枸杞，倒映出蒼白的臉。

"晚晴啊，"顧父打破沉默，"聽說你新書要完結了？"

顧父說的新書不是正在連載的《金融游戲》，而是最近在寫的未公開的《金融街的白玫瑰》，這件事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親朋好友知道。

"嗯..."機械地點頭，余瞥見顧沉舟正往碗里夾了一塊魚，挑得干干凈凈沒有刺。

"別喝湯。"他聲音很冷，作卻很溫，"吃點魚。"

這種矛盾的表現讓蘇晚晴眼眶發酸。知道顧沉舟在生氣——氣瞞張楚的威脅，氣不愿公開關系。可他還是在父母面前維護，記得吃魚卻怕刺...

"謝謝..."小聲說，強迫自己咽下一口魚，卻嘗不出任何味道。

顧母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異常，笑著打圓場："晚晴別張，就和以前一樣當自己家，別因為和沉舟往了就拘謹，阿姨可是把你當兒看的。"又盛了碗湯，"多喝點，你太瘦了..."

"我...我去下洗手間。"蘇晚晴終于不了這種氛圍，起時膝蓋撞到桌，疼得眼眶泛紅。

鏡子里的人臉慘白得像鬼。打開水龍頭，冷水沖過手腕，紅的平安繩和銀杏鑲鉆手鏈纏著被水淋。

手機在口袋里震，拿起來看了一下，還是張楚——那個魂不散的人。

"你的論文數據造假證據在我手里，全網學圈都會收到舉報郵件。#敗名裂倒計時"

"《月巷》抄襲調盤做得很漂亮呢，你說讀者知道他們追捧的天才作家是個剽竊犯會怎樣？"

"顧沉舟知道你和徐若年，徐子墨眉來眼去嗎，腳踏三只船？還搶別人男朋友，小三配狗，天長地久。"

"假裝摔跤騙取疾病證明？王主任的診療記錄在我桌上呢，要公開嗎？"

"我買了全網推送套餐，明天準時投放。"

"顧家要是知道你同時勾搭徐若年，徐子墨，你猜顧阿姨還會用那種眼神看你嗎？"

"三年前你在作者群跪張主編的截圖真彩，現在他老婆是某社總編了吧？"

"原來給你時間和機會離開沉舟哥哥，你當作耳邊風，現在你沒機會了，蘇晚晴，炸彈會分連環引，我要讓你驗什麼社會死亡。"

“不回信息？哈哈哈，沒關系，我還知道你一個呢，你很怕狗對吧，你小時候還經常......”

“中午在顧家吃飯，好吃嗎？沉舟哥哥是不是很帥，可惜他是我的，你這個婊子離他家遠點。”

“蘇晚晴，你這個婊子，你不得好死，我一定讓你后悔勾引沉舟哥哥。”

每條短信都附帶相關照片/文件截圖。

蘇晚晴臉慘白，頭皮發麻，抖著手點開那些圖片，全都是假的，圖片是P的，只有怕狗那一條是真的。

衛生間的大理石臺面冰涼刺骨，蘇晚晴雙手撐在上面，盯著鏡子里那張慘白的臉。水晶吊燈的線在鏡面折，將的瞳孔照得近乎明，像兩片被穿的琥珀。

"晚晴？"顧母輕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，"菜要涼了。"

這聲音像一針，破了蘇晚晴勉強維持的平靜假象。的胃部突然痙攣，一酸猛地涌上頭。慌忙轉，膝蓋狠狠撞在馬桶邊緣，卻覺不到疼，只能抖著住馬桶邊緣干嘔。

"晚晴？"顧母的聲音變得焦急，"你不舒服嗎？"

又一陣劇烈的痙攣襲來，蘇晚晴終于吐了出來。剛才強行咽下的老鴨湯悉數沖出口腔，灼燒著管。嘔得那麼用力，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，太突突跳，耳鼓脹得幾乎要炸開。

"我、我沒事..."掙扎著回應，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。按下沖水鍵時，看見嘔吐里夾雜著，在漩渦中形詭異的紅。

洗手池里的手機又亮了。蘇晚晴用冷水拍了拍臉，哆嗦著把手機放進袋。

剛想開門，"嘔——"又是一陣翻江倒海。

胃里已經空了，只能吐出苦膽水。

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"晚晴！"這次是顧沉舟的聲音，伴隨著用力的敲門聲，"開門！"

蘇晚晴想回應，卻發不出聲音。的視線開始模糊，鏡中的自己分裂無數重影。突然變得很輕，仿佛漂浮在渾濁的水里。

"砰"的一聲巨響，門被踹開了。蘇晚晴到一陣天旋地轉，然后落一個帶著雪松氣息的懷抱。顧沉舟的臉在視線中晃，他開合說著什麼，但只聽見尖銳的耳鳴。

顧沉舟的臉瞬間變得慘白。他一把扯下巾架上的浴巾裹住，打橫抱起的作讓蘇晚晴又是一陣眩暈。走廊燈流水般掠過眼簾，看見顧母捂著站在不遠。

"急應激反應！"顧沉舟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，"媽，拿車鑰匙，去醫院！"

恍惚間，蘇晚晴覺自己被塞進車里。安全帶勒住口的讓稍微清醒，看見顧沉舟的側臉在路燈下明暗替，下頜線繃得像刀鋒。

疼痛讓短暫地奪回控制權，"不去...醫院..."

顧沉舟猛打方向盤超車，脖頸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："由不得你。"

再次清醒時，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，手背上連著點滴。顧沉舟正和醫生低聲談，側臉在慘白的燈下顯得格外鋒利。

"...急胃炎，伴有輕微水。"醫生合上病歷本，"力太大，飲食不規律。家屬多注意患者緒。"

家屬。這個詞讓蘇晚晴心頭一。

"醒了？"顧沉舟送走醫生，拖了把椅子坐到床邊。

蘇晚晴下意識往被子里了。

"蘇晚晴"他冷笑，"怎麼回事？！"

蘇晚晴看著點滴瓶里的一滴滴落下，像倒計時。

他忽然轉過蘇晚晴的頭偏向自己的方向迫對視。

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灰眼睛里，翻涌著從未見過的暴怒與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