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顧家餐桌上依舊盛。

顧母舀了一碗老母湯，香氣濃郁，湯澄黃，上面飄著幾粒枸杞和紅棗。

嘆了口氣，將湯碗推到兒子面前，語氣微微埋怨："你喝吧，晚晴不肯來。"

顧沉舟正低頭回一封倫敦團隊的郵件，聞言指尖一頓，抬眼看向母親："不來？"

"以前一喊就來，現在倒好，找各種理由推。"顧母皺眉，語氣既心疼又無奈，"這孩子，肯定是怕打擾我們一家團聚。"

顧父慢悠悠地夾了一筷子清蒸魚，話道："最近趕稿子，估計是忙。"

"再忙也不能天天吃外賣啊！"顧母憂心忡忡，"早上我去家送水果，剛開門就看到外賣員給送外賣，那個廚房連個像樣的廚都沒有，就一個咖啡機用得最勤。"

顧沉舟放下手機，腦海里浮現出下午蘇晚晴在超市買的那一堆垃圾食品。

"廚藝很差？"他問，語氣平靜，卻莫名帶了幾分探究。

"何止是差！"顧母搖頭，"上次心來想做紅燒排骨，結果糖放多了，焦得跟炭似的，最后全倒掉了，還是來我們家蹭的飯。"

顧沉舟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，腦海里莫名浮現蘇晚晴手忙腳站在灶臺前的樣子——鍋鏟拿得生疏，油濺到手背上時，會不會輕輕"嘶"一聲，像在電梯里那樣？

"倒是會泡咖啡，"顧母繼續念叨，"家里那臺咖啡機貴得要命，豆子也挑，可做飯……唉，真怕哪天把自己出胃病。"

顧沉舟沉默地喝了一口湯，鮮香濃郁。

顧母隨即眼睛一亮："你去好不好？不太會拒絕人，我去的話，肯定說在趕稿，一說在趕稿，我就心了，我一心就由著胡來了。"

這種事放在之前，顧沉舟肯定不會去的，他不喜歡太熱的自己，但如果是對門的那個孩子，想起亮閃閃像小鹿一樣的眼睛，他突然就有些意。

顧沉舟放下碗，起走向門口。走廊里安靜得能聽見電梯運行的細微聲響，他站在2202門前，抬手按響門鈴。

門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靜，像是有人慌地收拾東西。過了幾秒，門開了一條，蘇晚晴的臉從門后探出來，頭發松松地挽著，額前幾縷碎發凌地翹起，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。

顯然沒想到門外站著的是顧沉舟，琥珀的瞳孔微微睜大，手指無意識地攥了門框："……顧大哥？"

顧沉舟垂眸看。穿著寬松的居家服，領口微微歪斜，出一小片鎖骨。手腕上竟是戴著一條細細的編織紅繩，襯得越發白皙。

"我媽燉了湯，"他開口，嗓音低沉，"讓我來你。"

蘇晚晴的睫輕輕了，下意識往后了了子："啊，謝謝阿姨，但我今天……"

"在趕稿？"他淡淡接話。

"……對。"點頭，聲音輕，“接了一個雜志的活，今晚就要寫出來。”

顧沉舟的目越過的肩膀，瞥見客廳茶幾上攤開的筆記本電腦，旁邊堆著幾本參考書和半杯冷掉的咖啡。沙發扶手上搭著一條毯，顯然剛剛窩在那里寫作。

"外賣呢？"他突然問。

蘇晚晴一怔："……什麼？"

"你吃晚飯了嗎？"

的耳尖微微泛紅，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門沿："待會兒……點。"

顧沉舟盯著看了兩秒，忽然手，直接推開了門。

蘇晚晴猝不及防，往后退了兩步，眼睜睜看著他邁步進來。

"顧、顧大哥？"有些慌。

顧沉舟徑直走向廚房，拉開冰箱門——里面除了幾瓶礦泉水，剩下的算是今天在超市買的垃圾食品，就連配料都得可憐。

他回頭看，眉梢微挑："這就是你的'待會兒點'？"

蘇晚晴的臉瞬間漲紅，手指揪了服下擺："我……"

顧沉舟沒等解釋，直接拿出手機，撥了個電話，還開了免提。

"媽，"他對著電話那頭說道，"要吃外賣。"

蘇晚晴瞪大眼睛，還沒來得及反應，就聽見電話里傳來顧母擔憂的聲音："那不行！吃外賣對不好，你把晚晴帶過來，湯還熱著呢！"

顧沉舟掛斷電話，看向："聽到了？"

蘇晚晴張了張，最終挫敗地低下頭，小聲嘟囔："……你怎麼這樣。"

顧沉舟角微勾："哪樣？"

"……不講道理。"悶悶道。

他低笑一聲，覺得無可奈何的樣子分外的可。

又想起被傷到的手指，忽然手，修長的指尖輕輕住左手腕——正是那天被勒出紅痕的地方。

才發現短短一天，似乎又添了新傷。

紅痕帶著紅編織繩，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繩子，倒像是寺廟里才有的東西。

左手食指了三個創可，不知道為什麼又傷了，今天在超市他倒是沒注意。

扣著纖細的手腕，有些無語怎麼又添了新傷。

他嗓音低沉，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，"走吧，跟我去喝湯，你顧阿姨還在等著呢。"

蘇晚晴心跳了一拍，手腕被他的地方微微發燙。抬頭，對上他那雙深灰的眼睛，里面像是藏著某種讀不懂的緒。

最終，敗下陣來，小聲妥協："……等我換件服。"

顧沉舟松開手，看著匆匆跑進臥室的背影，眉梢多了一份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歡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