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窗上早已不見了那兩人影，李茂仍舊默坐著，無人知曉他在想什麼。他的侍衛靜檀一不佇立在他后更深的樹影里，好似一道影魅。

風秀遠遠看著，對樹上的霜啟道：“你覺不覺得這位王爺有些怪？”

霜啟不琢磨人，隨口道：“哪里怪？”

風秀想著第一次跟他打道，面對狼狽不堪的小姐，他矜行有度地解下自己披風給遮丑，步子卻未邁近一步，持重尊禮，探尋、關切、安之類的話更是一句也無，止于疏距。事后于小姐要答謝，他直接婉拒，表現的云淡風輕。

再見面是給虞妃慶生，因著太后所賜的那鳥兒累人，他二話不說，直接剪斷了它的飛羽，令其再無翱翔之力。

再便是這初荷宴，他先是丟玉佩，再是跟來鹿苑。其行事做派，已全然不似最初的風霽月。風秀不知他是何時起的心思，此前倒是毫無察覺。

一時講不好這種覺，默了良久才道：“我總覺這位王爺充滿了矛盾，他既灑，又偏執，既深，又薄，既純善，又鷙……霜啟你有這覺麼？”

霜啟把懷里的劍從左肩換到右肩，淡淡道：“聽不懂。”

起風了，青天幕中游云浮走，將彎彎的月牙去，星子也似困倦疲懶般半退。山巒朦朧，樹影搖曳，蟲鳴被嘩啦啦的葉聲掩住。

不遠樹影下那的影愈發暗淡，風秀一時走神兒，再看時已沒了康王兩人的影。

屋一片旖旎。

梅爻已陷混沌之中無法自贖，不記得幾次，整個人在極度愉悅之后完全力。眼角帶淚地窩在嚴彧懷中，只覺周涌，心跳砰砰，也聽見他心跳砰砰。

嚴彧息著將人抱，仿佛經歷了一場生死惡仗，終于奪來了稀世至寶。他俯首吻發心，糲的掌指極盡溫地安，手上酸小腹輕幾下，不由地輕。他無聲一笑，聲道：“只給你，也酸了吧？”

聲音還有些啞：“那你輕一些。”

他笑著親親：“好。”

著他輕緩的按，聞著令安心的氣息，不自覺便閉了眼。就在嚴彧以為已睡著時，低喃聲又響起：“可怎麼辦，你又多了個敵人……”

“還有力氣琢磨事？”

他聲音里藏了笑，似是全然不在意，起下往上輕磨幾下，淺聲道：“無妨，我歷來最不缺的便是敵人，多一個不多，一個不。一個李茂，不值得你愁思，你不如有空多想想我。”

著那副俊良久，忽地一笑：“吾愿將軍歲月無恙，順遂永安！”

第67章

一夜盛宴,他不知饜足般折騰，似得了這頓沒下頓一樣，才知他往日里磋磨時,實在算得上點到即止。由著他瘋,直到累得手指都要抬不起來，他才肯哄著睡去。

瀕醒之際做了個夢，夢里又回到了天痕山。在那座已經沒有了小玉的寮房里，默默坐著,似等人,又似知曉他再也不會回來。

一只比貍奴大不了多的小猞猁，扭著胖胖的蹭到了腳邊,認出那是小玉養的小。將它抱進了懷里,小家伙先是了的手，在用臉蹭它時,竟又著舌頭了下的。一笑,將它抱得了些,可下一刻,又被莫大悲傷裹挾住。

他的主人,再也不會回來了啊……

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。

似是知曉難過,小家伙拱在懷中,綿綿地蹭，大約是見始終哄不好,它竟惱了,一口咬在口！

吃痛，抬手便朝它腦袋拍去！

“啪”一聲，埋在口的嚴彧，腦袋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掌！這一把掌力道著實不小,打得他有點懵，剛要發作又矯什麼，抬頭卻見似是未醒，帶著些囈怔，一雙眸子水濛濛的，要哭不哭。

他不自覺又著聲音去哄：“做夢了？”

就那麼著不作聲，卷翹的睫羽眨了幾下，隨著那滴淚落下，忽地一頭扎進他懷里，抱住，像是怕下一刻他便會消失。

“在，我在呢！”

他用力抱回去，在耳邊輕哄，直到覺抱他的手臂稍稍松力。

“做了什麼夢？下手狠，我在你這兒也是攢了不傷……”

他語氣幽幽，帶了幾分調笑。這才留意到他頸窩，肩頭、臂上的咬痕和抓傷，紅艷艷的，一塊塊，一道道。

昨晚那些瘋狂的，燥熱的，癡迷的，一幕幕令人脈賁張的畫面從眼前閃過。

有些赧，卻也不肯示弱道：“也怨不得我，你那樣、那樣……瘋，我怎麼得住……你可也嘗嘗渾痕跡斑斑的滋味罷，也算是有來有往！”

他無聲一笑，聲音溫啞：“求之不得。”

“是何時辰了？”隨口問著，卻沒打算從他懷里出來。

“日中了，窗子可都未開呢……”

大掌似盤磨潤玉般挲著，沒幾下便引起了的不滿。往后挪了挪，從他懷里抬起頭來，含帶忿地瞪他。那眼尾還帶著些紅，好似沾了風的春棠，的小臉讓人看得想啄一口。

他手又將按回來，笑道：“躲什麼？又不是你往我上蹭的時候了？”

著那張俊臉上的邪肆和寵溺，便又想起昨夜里，被他勾帶著也并不矜持，激時確是攀著他一聲一聲“彧哥哥”地索要……得垂眸，許是這反應也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味，他又湊近，似哄似般道：“要不要再……”

似被驚到般開口：“你、你讓我緩緩……還疼著……”

他挑眉，似寵似嗔道：“的……”

不合時宜的叩門聲響起，天禧的聲音著小心翼翼：“爺起了麼？肅羽剛遞的消息，陛下召您進宮。”

嚴彧臉暗了暗：“可有說為何事？”

“天澤通氣，說是并州出了民變，似是有賊聚眾豎旗放炮，拒敵兵，搶掠居民，已殺了百十余人。”

“都不是裉節，還有什麼？”

“那不知了，爺還是收拾一下，進宮面圣吧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嚴彧扯過床頭，一邊穿一邊道：“這案子

我聽說過，原也不算賊，不過是開春那場桃花汛，個別縣里遭災，歲欠乏食，難免有心之民，安便是，不曉得怎麼又激出了民變。”

梅爻不解：“似這等案子，或絞殺或招安，州府自己請旨辦了便是，宣你這個殺將進宮，要這麼大牛刀做什麼？”

“這也是我不解之，想是陛下還有別的心思，我瞧瞧去。”

見他快速換好衫，一冷傲矜貴，昨夜的野姿再瞧不見，又見他急著應召，心下空，一雙目不免又帶出些癡纏水霧。

他一邊系腰帶，一邊躬朝親了一口：“食髓知味，你這眼里如今可也寫得明白！”

紅著臉回懟：“你自己如此，看誰都與你一般！”

他輕笑一聲，騰出手來又抱了抱，哄道：“累便再睡會兒，等下讓風秀來伺候你。”

看著他開門出去，又將門帶上，不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一人。默默環視一圈兒，翻倒的矮凳，墜落的茶，毯上未干的水漬，散落的和釵環……滿室是兩人歡的痕跡，心中甜，繼而又覺空落。

從榻上爬起來，周酸，有不適卻也未到不能忍的地步。自行換好，又將滿室凌稍加整理，開了窗，見外頭已然日頭當中。

風秀進來伺候梳洗，篦子從小姐后頸攏上去，瞧見棘突的位置一小片暗紅，眼前便又浮現出昨夜花窗上的影子。忍了又忍，終是忍不住道：“小姐與嚴將軍，可是……”

梅爻輕輕”嗯“了一聲。

風秀略意外，細想又在意料之中。

兩年前小姐剛及笄時，便說只要小玉，只可惜彼時兩人緣分未到。昨夜小姐既應了留宿，再扭便也沒意思，何況還跟來個尾，縱使沒什麼，也無人信。

試探著道：“那小姐需要召巫醫麼？”

梅爻曉得無非是憂心的，亦或是詢問是否要避子。

答道：“不用。”

風秀稍稍安心，再想又不踏實：“這京中到底不是南境，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？”

“可能會……康王還在莊子里麼？”

“天不亮便走了……小姐覺得他有不妥？”

“只是種覺，總覺他不似面上那般清明澄澈。算了不提他，收拾一下，我們也回府。”

梅爻剛回府，梅六便報了個大消息：一早收到帖子，端王李晟和昭華郡主李姌的大婚，又提前了，兩日后！

府上門客鳴宥坐在那張雕花椅上，搖著扇子，目灼灼道：“這說明咱們這位纏綿病榻多時的老國丈，也就在這幾天了！風云巨變已近在眼前！”

他忽而又一笑：“屯田司那個員外郎葉遠道，調任滁州縣令還未履職，尚在京中。晌午時分梅九外出，見他那位夫人買了一車白喪元寶，呵呵，還不曉得要去哪里燒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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