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左懷正，是母親豢養的戲子之一。

左懷正生得眉目朗

，剛氣十足，不似一般伶細羸弱，在長公主側一度頗為寵。

不記得第一次見他是什麼形了，好看的男子見多了，他雖不丑可也并不拔尖。可卻記得與他第一次親近。

那還是去歲春蒐，設局想對那個人用強，卻不料那修羅將軍當場殺人，狠狠將辱了一番。對所求之一向勢在必得，偏偏在他這里一而再地個灰頭土臉。

當時趴在母親懷里，又又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左懷正就站在母親側，靜靜看著。

是夜陛下籠著眾人宴飲高歌，遠遠看著那個玉面將軍，他一舉一都十分勾人，看得心頭又酸又漲，不知不覺便喝多了。迷迷糊糊間只聽的心上人在喚，一聲一聲喊“姌兒”，又溫又寵溺，便不知不覺隨著他沉淪下去。

著床前的男人，抬起足尖挑起他的下，見他眼尾仍有紅暈。

輕笑一聲道：“左懷正，我母親可知你所為？”

他著的眼睛，搖了搖頭，頓了頓又道：“長公主……也許久不來了。”

笑容里帶了一輕蔑：“你膽子不小，胃口更是不小……你自己選？”

他毫不遲疑道：“奴聽郡主吩咐……只聽郡主吩咐。”

滿意了，似有有些無力，頹然道：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
一疲累，也無力再想什麼，歪在羅漢床上沉沉睡了過去。

也不知睡了多久，約聽到門口有說話聲，細聲細氣：“勞煩玉玲姑娘轉告小姐，宮中傳信說太后病了，長公主已進宮去侍疾，小姐今晚還是回將軍府，明早隨大公子一起進宮問安！”

回到將軍府，父親李開聽聞回了長公主府聽戲，面不悅，可也未多言，只淡淡道：“去換衫，來用膳了！”

進得膳廳，見大哥李牧已在。他現任北軍步兵校尉，原是宿在城北軍中的，倒是難得回來一回。

他打量著道：“妹妹可大好了？”

“無礙了。大哥此次回家要多住幾日麼？”

李牧道：“住不了。軍中事多，且春蒐在即，也不得閑，待給祖母問安畢，我便回去了。”

李姌沒再說話，曉得哥哥一心都在軍務上。不知從何時起，他竟默默把大將軍府的威耀挑在了自己肩上，盡管這府里住著一個大將軍，也住著一個氣勢足足的長公主。

李開心疼兒子，也有些慚愧。他祖父和父親是戰功赫赫，到他這里也曾立志延續家風，耀門楣，可荒誕的是，他自小有個暈的病，這簡直終結了他的沙場宦途，一個不能沖鋒陷陣，只堪演沙盤的將軍，實在令人唏噓。

翌日一早，李姌和李牧進宮，車行至宮門附近停下，改乘輿。將至宜壽宮門口，李姌打簾瞧見宮門的兩撥人便愣住了。

梅爻先李姌一步到，下得轎來，將宮門，剛好跟里面出來的平王妃打個照面，平王妃后，跟著的次子嚴彧，想是剛問安出來。

梅爻略意外，仍不著痕跡地上前見禮。

平王妃曾在桃花宴上遠遠見過文山郡主，當時只覺明艷艷的，好似一抹流的。今日雖素了些，可離近了細看，那副容和姿態，更勝宴上遠觀。笑著口而出：“天底下竟有這等靈秀人，真人喜歡得！”

嚴彧在母親后勾起了角。

梅爻余瞥見，微微紅了臉。

平王妃笑道：“郡主也是來給太后請安的吧，太后這會神頭還好，快去吧！”

兩廂道別，而過時，梅爻只覺手被人突然了一下，那只大手干燥、溫暖、有力，不由地一頓，回頭，卻見那道俊姿若無其事地從容而去。

這一幕，好巧不巧便落進了隨后而來的李姌眼里。

第34章

宜壽宮里暖意融融,殿中鎏金臥蓮花紋五足朵帶銀香爐散著裊裊輕煙，梅爻從那杳杳淡香中，嗅出了一藥香。

太后宿在東暖閣,未及通報,便見皇后、長公主及扶公主聯袂而出，李彤手朝輕輕比了個“噓”聲，梅爻料想是太后又睡下了。

恭敬施禮，輕聲道：“見過皇后娘娘、長公主、扶公主。”

李月乍見梅爻,不自覺便想起了被死的葉貴人。

葉仙那張被紗遮眼的臉,竟與眼前這張小臉有七八分像，那個令智昏的兒子,顯然已被迷住。

其實文山郡主背后的武力和財勢,李月也饞，只是與昭華比,更看重以長公主為首的宗親支持。蠻王梅安雖手握重兵,可李月認為并不持久。兒子是要坐太子位的,蠻妃為后,李氏那一桿人先要掀了桌子！

至于側妃,那是不用想的,眼前這蠻和那霸道的爹,斷不會應允。

著那張到人心的臉，李月想不通,陛下既召京,又為何遲遲不賜婚，徒留這禍招搖京中，長夜造夢。

最好是讓嫁給李晟的支持者……長公主的李牧便合適。

梅爻自是不曉得，皇后娘娘一時對百叢生,只從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涼煞，敏銳覺察到一芥。

李月和善地去拉梅爻的手，笑道：“我常聽彤兒提起你，你們意趣相投，我喜歡得，也當你是兒一般，無需多禮。”又扭頭對李憶如道，“我觀咱們這位文山郡主，除了鮮有人及的好樣貌，更是聰慧溫婉，靈秀天，妹妹說是也不是？倒不知哪府有幸朝陛下求娶了去！”

李憶如正仔細打量眼前人，那一雙波盈盈的含目，真是像極了二十多年前，隨父朝的蠻王世子梅安！

李憶如眉眼溫，語氣卻七分玩笑三分認真道：“確實靈秀非凡，若論哪府有幸抱珠而歸，我倒比姐姐更合適些。”

梅爻聽著兩位貴人當面“做生意”，心下冷嗤，卻也擺出一副模樣道：“皇后娘娘和長公主抬了。”又從風秀手中接過一道致紫檀雕花囊匣道，“自聽聞太后抱恙，臣憂心不已，便于佛堂前手抄了一卷《藥師經》為太后祈福，愿太后早日康健！”

李月接了笑道：“郡主有心了，太后已無大礙，養幾日便好。乍暖還寒，郡主自己也要多注意！”

“臣多謝皇后娘娘關心！”

說話間殿外通報，李牧大人及昭華郡主來了。梅爻回，果見幾個宮人簇擁著兩道富貴影而來。

梅爻自宴后便再未見昭華，因昭華燒得那把香，一度火大，還未騰出手來還給點，便聽聞失蹤了，繼而又聽聞回來后大病一場，眼下瞧著確是瘦了些，以往的張揚跋扈好似也去了不，悶悶地跟在哥哥側，及至瞧見了，那高傲和冷意才又回來了些。

又向一旁的李牧，他材高大，劍眉下一雙優雅瑞眼，眼尾微微上翹，帶著些矜傲，鼻梁高，薄，面闊朗，烏發束冠，著深皂靴，玉帶纏腰，姿拔，年將軍威儀赫赫。

朝皇后和母親見禮后，李牧視線才轉向一旁仙姿玉影。他未見過梅爻，以往人在軍中，只聞軍中貴宦子弟們私下里嚼舌，稱文山郡主艷無雙，眼下只瞧了一眼，幾乎肯定便是了！

長公主笑盈盈懟兒子：“你平日里陷于軍務，春宴不來，年人聚會也不見人影兒，你面前的是文山郡主，竟也不識得！”

李牧拱手道：“失禮了，郡主海涵。”

梅爻淺笑道：“李大人言重了。”

皇后一笑道：“瞧這幾個孩子客氣的！這會兒太后睡著不便打擾，你們心意到了便好，也不用在這兒立規矩，年輕人還是多悉多走，彤兒不如帶著弟弟妹妹們去轉轉？”

李彤自太后病倒便日夜隨侍，兩三日下來已顯疲態，可聽聞母后這話顯然另有深意，便道：“番使供給太后一對灰鸚鵡，學舌頗有趣，就養在玉林苑，

那園子里新鮮玩意兒不，不如一道瞧瞧去？”

一行四人出得殿來，李彤和梅爻走在前面，后面一對兄妹的目，都盯在前面那道婀娜背影上。

嚴彧梅爻手那一幕，在李姌腦中揮之不去。

李姌一直當他是個冷冷肺之人，每每見了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樣，竟不料他也會有這般小作。能接這玉面羅剎誰都不理，誰都不，卻難接他也會對某個子心……他做得那般自然，而也沒有惱，這是何時開始的？

李姌思緒紛，不留神腳下一絆，一個趔趄往前撲去，虧得李牧眼疾手快將扯住，才沒當眾出糗。

靜驚前面倆人，李彤回道：“妹妹怎麼了？我瞧你臉不大好，想是子沒好利索，不若我送你去殿暫歇，稍晚隨姑母一道回府。”不待李姌回應，又對李牧道，“牧之便陪郡主去轉轉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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