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窺 “那你也要裝作不知道，閨閣……

聞言, 沈宜棠一顆常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七竅玲瓏心猛地跳了一下。

低頭作態，掩飾自己的心虛。

轉瞬便聽見晏元昭薄薄的聲音，“若是做不到, 也無需應誓，我休妻便是。”

誰家好人求娶時提休妻？

沈宜棠倒是松了口氣, 他有這個心理準備就行。要真被迷得鬼迷心竅, 還擔心以後不好。

裝得氣呼呼的，“晏大人說的, 這哪是娶妻，倒像是娶麻煩似的, 還沒婚呢就要擔心休妻了。郎君不用擔心，生兒育, 料理家事，侍奉婆母, 這些尋常人妻做的我都能做。而且, 郎君煩擾了我來解憂, 生氣了我來疏解, 開心了我陪著高興，娶我真的不虧的。”

晏元昭一聲低笑, 了的臉頰。

“我不指這麽多。公主府人口簡單, 你乖乖的, 幫我養養梨茸便好。”

沈宜棠眉眼帶笑, “差點忘了梨茸了, 嫁給郎君還白得郎君的貓, 真好呀。”

晏元昭挑眉，“嗯，是你賺了。”

“前面就是道觀了, 一起走過去吧。”他指指前頭。

稀疏的林木掩映著一條小徑，以幹淨的青石鋪就，彎彎曲曲地通向一座小山丘。

兩人沿青石路走了一會兒，看到了建在山上的私家觀宇。

觀曰紫，共有兩幢屋，依山勢一高一矮地矗立著。高的是主觀，修有兩層，式樣古樸大氣，頗有年頭。

“這觀已有百年，觀主換過好幾任，父親與我當年來時的那位觀主道號玄靈，不知多年過去，他是否還在此地清修。”晏元昭道。

兩人行至觀前，步上臺階，沈宜棠主去叩門。

門敲了許久才開，十來歲的小道把著門，警惕地看著他們。

兩人衫發髻仍未全幹，尤其沈宜棠沒有鞋履，胡服上還開了道口子，狼狽不堪。

“小師父，我與——”沈宜棠看了眼晏元昭，“——兄長來山游玩，不慎落水了衫，可否借寶地整理一下，行個方便？”

道頭搖撥浪鼓，“不不，今日觀裏有貴客，可不能沖撞到貴人，你們快走吧！”

說著就要把門開的一條關上，沈宜棠忙住門，“我們只是討個地方歇歇腳，不走，更不會沖撞到貴人。”

手腕忽被晏元昭攥住，他上前將護在後，用一塊碎銀子替了卡住門的手。

“去問問觀主，這點酬勞可否予我二人方便。”

小道遲疑一會兒，接了碎銀。

觀主須臾即來，黑發長眉，甚是年輕，并非晏元昭認識的那位。

他上下打量二人，“小不懂事，二位著不凡，不知是什麽人？”

晏元昭瞞了份，“京中商戶，爬山的過路人。叨擾道長，實在抱歉。”

道長客氣笑笑，“雖是夏日，山裏還是涼，裳難幹，談何叨擾，二位快隨我來吧。”

當下引他們上了樓梯。

“道長，可否問一句，是哪位貴人來訪？”晏元昭忽問。

“道觀僻深山，貴人怎會踏足。我那小憊懶耍，隨口胡謅罷了。”道長呵呵笑道。

“如此。”晏元昭不再多言。

沈宜棠與晏元昭分別進了二樓的兩個房間。

道給端來一炭火盆，又按要求，送了針線與一雙皂布鞋。將裏放在炭盆旁烘烤，了外袍上的裂口，套上鞋子。還趁烤外袍的時候，重新梳了發髻。

窗子關得不嚴，出一條細細的，怕跑暖，重新去關好。

關窗的瞬間，無意瞥了眼窗外。

斜對著的道觀另一幢屋舍，窗牗大敞，一張模糊的人臉突然闖眼簾。

沈宜棠驚得捂住，又頭張，那窗前空空，再看不見人了。

……

晏元昭早不整理完，下樓時，他已在主殿候多時。郎君繡袍玉面，長鶴立，掃一眼雪青面下的黑布鞋，忍俊不。

沈宜棠兩步并做一步地朝他跑去，兩人作別觀主，出了紫觀。

走在青石板路上，沈宜棠悄悄和晏元昭說了在二樓的見聞。

晏元昭驟然停住腳步，“你說你從窗裏看到了陳虎？沒看錯？”

沈宜棠重重點頭，陳虎相貌奇偉，庭審時給的印象很深，剛剛一眼認出來，“他該上路去嶺南才對，怎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
晏元昭思忖，“這道觀是有幾分蹊蹺，道與觀主說辭矛盾，不無可疑。你在這裏等著，我去探探那裏，看究竟是不是陳虎。”

“晏大人！”沈宜棠忙拉住他袖，“你帶我一起去嘛，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兒。”

“很危險。”

“就是聽看嘛，你忘啦，我也經常幹的。我保證都聽你的，不馬腳。”沈宜棠誠懇道。

晏元昭想起幹的那堆的事兒就頭疼，一拂袖，允了。

兩人避開觀門，繞到小山另一面爬上去，躡手躡腳地接近矮樓後窗。

後窗同前窗一般，也大方敞著，清涼山風穿進烏木門扇上的四張方形花窗，載著人聲飄出來。

兩人蹲在窗下，側耳聽著裏頭聲響。

只聽一陣又一陣的窸窸窣窣，夾雜著低啞的息與破碎的語句。

“等了這麽久總算把殿下盼來了。殿下，喜歡麽？”

“嗯，孤就中意你來服侍……”

“景和，你到前頭來……”

沈宜棠雙眼瞪得溜圓，忍不住直腰探出半邊臉。然而只來得及看到一幀混的畫面，轉瞬就被晏元昭摁下腦袋，塞進懷裏，寬袖牢牢捂住耳朵。

沈宜棠試圖掙紮，按在後腦勺上的鐵手紋不，錮得死死的。沈宜棠無奈，只好閉目塞聽地悶在他口，手指無聊地勾著他的蹀躞帶玩兒。

晏元昭看老實了，稍稍起看向窗，靜靜聽了一會兒房中人言語。

爾後橫撈起沈宜棠，直接使輕功奔下了山。

沈宜棠雙腳淩風，著地時已離道觀甚遠。

晏元昭站在面前，臉和吞了只蒼蠅似的難看。

沈宜棠被捂得暖乎乎的耳朵，“裏頭那三位——”

“打架罷了。”晏元昭截斷話。

“哪有人了裳打架的，我雖是閨閣子，但也知道龍之好是怎麽回事。”沈宜棠小聲道。

晏元昭面古怪，“那你也要裝作不知道，閨閣子怎能看懂這些，還毫無避諱地說出來？”

沈宜棠無辜，“你讓我要誠實，不能騙你嘛！”

晏元昭扶額，“你都看到什麽了？沒看見……那什麽吧？”罕見地支吾起來。

“就看到了三個人嘛，然後你就不要我看了。”

晏元昭瞇眼，“你還覺得很憾？”

他恨不得現在就忘掉那腌臜景好嗎！

“不是不是。別的男人有什麽好看的，哪裏比得過晏大人。”

晏元昭無話了，臉似乎還紅了一些。

沈宜棠繼續道：“我只是想看清人臉。三人裏，其中有一位是陳虎，中間的那位竟是太子殿下？也就是小道說的貴人。所以陳虎不僅是太子的小舅子，還是他的男寵，被太子救出來，避人耳目養在道觀裏。怪不得庭審那天陳虎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，他知道太子會保他……”

邊說邊跟著晏元昭繼續向西行。

“就是不知另一人是誰？估計也是太子的男寵了。”

晏元昭嘆口氣。

他在窗邊著意細看，就是為了確認第三人的份。

“另一人是前鹽鐵轉運使李綬的三子李景和，他和陳虎一樣，此時也本該在嶺南。”

沈宜棠一驚，“那不就是太子妃的兄長，太子正兒八經的大舅子？”

李綬因貪贓被抄家下獄，家裏男丁皆流嶺南。禍不及出嫁，太子也算厚道，沒廢掉太子妃。不過太子妃失去家族撐腰，往後地位也難保，不人家看準機會，薦自家兒為太子嬪妃，就等日後取正室而代之。

沈宜棠此時忽想，太子對太子妃的仁慈，是否和這位李景和有關？

“就是此人。”

“太子怎麽總和自己妻妾的兄弟有染，這也太來了。”

晏元昭站定，低頭看，“此事非同小可，從現在起，把你剛才聽到的看到的都忘掉。”

沈宜棠點點頭，“那晏大人打算如何做？如果裝作視而不見，就是違逆您的原則和本。可若是揭此事，那無疑就是把您和太子勢同水火的關系又澆一層油，太子肯定不會放過您的！”

晏元昭看著小郎臉上的擔憂，好笑道：“你怎麽總是擔心我會被太子欺負？我有分寸，也能保全自己，你要對我有信心才是。”

沈宜棠小聲道：“晏大人都是我未來夫君了，我能不擔心嘛……”

這聲夫君得晏元昭心裏一暖，他不想表出來，繼續大步向前走。

沈宜棠忙追上去，到他邊。晏元昭忽地拈起手腕，在手心裏放了一枚亮晶晶的什。

沈宜棠一看，是他腰帶上裝飾用的象牙鈎，小小的不過半寸長，在下白裏泛著淡金的澤。

“郎君給我這個做什麽？”

“你剛剛玩了那麽久，不是很喜歡麽。”

適才在窗下，的手在他腰上來去。他以為又要胡鬧，結果只是在他腰帶上的小東西。

沈宜棠嗔道：“的很舒服，就隨手了，上回給果子，這回給玩，郎君總把我當小孩子看。”

晏元昭負手走在前，錦袍披了一和煦日。

“你就是小孩子。”他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