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君王刀 “其實，我覺得他對其他人有……

沈宜棠道：“不行，我怎麽可能把我姐妹賣給你！”

小桃拉拉角，小聲道：“我願意的。”

沈宜棠愕然。

他倆什麽時候勾搭上的？小桃給捧淨瓶時有和沈宴說過話嗎？

悶聲道：“這一條我要考慮一下，稍後答複你。”

沈宴走之前，拉著小桃到廊下說了番話，小桃喜滋滋地回來，一五一十坦白。

“在西川的時候，他老對著我笑，我也對他笑。他還悄悄和我說，可惜仙凡有別，不能與我在一起。後來我在玉福寺許願見他，今日果然就見到了，佛祖當真靈驗。他剛才說把我要過去做他通房，以後娶了夫人就擡我做妾，我一生一世跟他。”

沈宜棠：“……”

合著這尊大佛是你許願許回來的。

“男人靠得住，母豬會上樹啊。你也是和我從樓裏出來的，負心男人見過不，怎麽還上趕著給他做妾呢？而且你忘了我們的大計劃，事就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，到時候你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，何必非跟他。”沈宜棠苦口婆心。

小桃搖搖頭，“阿姐，我不如你膽大機靈，跟你的這兩年我時常害怕被人穿，府捉了去。現在的大計劃太危險，我不敢做，而且你也有更得力的幫手，不需要我了……”

看了眼面無表站在一邊的雲岫。

“子終究是要跟個男人的，男人都薄幸，那還不如挑個喜歡的。沈宴雖然有點傻氣，但長得好，心也善，他是侍郎大人唯二的兒子，我跟了他一輩子吃香喝辣不發愁。阿姐，我不想再四漂泊，我想上岸了。”

沈宜棠還想再勸，雲岫冷冷道：“讓走。”

“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沈宴，不讓他說話。”雲岫轉向小桃，“小桃，你可以到沈宴邊，但所有與任務相關的事都要爛在肚裏，你敢洩一個字，這輩子就別想吃香喝辣了。”

小桃點頭如啄米，“我現在就忘了，什麽也不知道。阿姐的所有事，我都不會說。”

沈宜棠答應了沈宴的三個條件，沒過幾日沈宴就向宋蓁要走了小桃。

阿弟一回家就討阿姐的丫鬟，宋蓁覺得荒唐，但沈宴自小被衛氏慣，主意大管不住，沈宜棠又表示雲岫得用，不介意送走小桃，宋蓁就默許了。

沈宜棠順便還造了一份小桃的賣契給宋蓁。

小桃就這樣為了心裏的年郎和後半輩子的富貴安穩，把自己賣進了沈府。從前是春風樓裏的小丫鬟，現在又樂呵呵地做回丫鬟，沈宜棠心裏不是滋味，塞給好幾張銀票，以防日後生變，沒錢傍。

好在沈宴對小桃不錯，小桃一去就了他唯一的通房，不用做任何丫鬟活計。只是沈宴對沈宜棠一如既往地有敵意，在兄嫂面前裝不出姐弟深，被沈宣責備了好幾回。

這段時間裏，由陳虎牽出的東宮員賣鬻爵也結案了。

案件幾經審覆，又兼太子暗裏轉圜求，最終判定參與其中的五位員，一人徒，一人笞，兩人削去職，還有位職銜最高的左中允，罰俸一年。

判在晏元昭意料之中，歷來國法之上，尚有人世故。能做到這個地步，已是他能接的結果。

太子雖極力撇清自己，隆慶帝仍以約束屬不力為由，削去了他京兆牧的加銜。大周慣例，京兆、北都并東都三府都由親王遙領，意思是有最高長的稱號，但不實際治事。

聖上之前為表對太子的看重，授其京兆牧，現在收回來，算是對他的敲打，其中恐怕還有不滿先前太子丈人李綬貪污賄的緣故在。

含英殿上，太子唯唯應命，隆慶帝轉而誇贊越王不辭辛勞督工帝陵修葺，予封賞。

越王謝絕了賞賜，“帝陵早已落，臣只是稍加修繕維護，算不得功。”

隆慶帝便準允越王膝下即將親的小兒以公主之禮出嫁，以示君恩。

出得殿來，趙騫自覺臉面無，沉著臉乘肩輿回了東宮。

殿門一關，趙騫隨手拎起一條枕摔到地上。

“父皇這是點孤呢，越王叔給他修個破陵修八年，沒修好滲了水，亡羊補牢種幾棵樹就算功了？不就是想說皇座未來不一定非得孤坐！現在就給郡主擡公主，別以後真越王叔的兒封上公主了！”

“還有那個晏元昭，孤今天看他那張臭臉就想給他一掌，和明昌姑姑一模一樣的囂張跋扈，要不是賬本在他手上，孤何須忌憚他？哼，他在這對付孤，知不知道他爺爺費盡心思地討好孤，要把孫塞過來！”

侍從吳滿猶豫再三，如實相報，“殿下，晏仲平似乎改主意了，剛給那位晏府娘子定下親事。”

趙騫氣急，“好啊，孤還沒失勢呢，就看不起孤了！普天下除了父皇，能找到比孤更有權勢的夫君嗎？”

您雖有權勢，可您......

吳滿心裏暗想，晏仲平若只是放棄投靠太子也就罷了，就怕他從哪裏得知太子後宮況，才及時阻攔孫跳火坑。

看太子有怒上加怒的趨勢，吳滿忙轉移話頭，“殿下，奴婢已安排人進獄替出陳虎，將陳虎安全送到了老地方，您可以放心了。”

“也是擡舉他了。”趙騫著臉道。

......

棲殿裏，金鴨小爐小口吞吐著裊裊青煙，混著丹砂味道的龍涎香暖熏懷，熨帖得過分。

隆慶帝年未及花甲，老態卻逐日加重，半躺在舒適的寬榻上，像一座微微息的山。山是老去的山，但有帝王威嚴與心作山，依舊令人而生畏。

晏元昭長玉立榻前，是一棵年輕的，正在亟待長青的樹。

隆慶帝欣賞著這棵樹，慨自家的歪脖兒子，“騫兒實在是不啊，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和能力，朕也不必終日發愁了。”

這話不好接，晏元昭只道：“陛下保重龍，切莫憂心。”

“難吶。”隆慶帝幽幽道，“元昭，你是朕看著長大的孩子，朕曾想把你留給太子，讓他擢拔你，重用你，他的江山有你輔佐，那就再穩固不過。可現在以他那睚眥必報的子，必要和你結下仇，實在是委屈你了。”

晏元昭坦道：“臣不覺得委屈。臣當初揭發彈劾李綬既是出于陛下授意，也是出于元昭本心，陳虎買案亦如是。元昭自出仕始，就發願做一介直臣，而陛下的朝堂也需要一個直臣，至于太子殿下或者旁人的怨恨，臣不掛懷。”

太子利用李綬為自己攬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隆慶帝有心打他，示意晏元昭拿李綬殺儆猴，晏元昭也愈加了君主手中的一把刀。

趙騫再差，也是皇帝唯一的年皇子，人的心只會偏向兒子而非外甥。隆慶帝此言像是在關懷他，實際上是說“不好意思，委屈你了，你著吧”。

晏元昭倒是真不在意。當今朝闕之上，員結黨營私，位素餐，朝野噤聲，萬馬齊喑，正需要一把刀來劈開這昏晦朝局。

帝王心意，儲君怨懟，都妨礙不了他走自己的路。

他為憲，就是要做這把刀。

隆慶帝很滿意晏元昭的答案，“你這孩子，別撲在政事上，也多考慮考慮自己的終大事，不然要把你母親急壞了。嘉一直惦記著你，帝甥尚主，向來是佳話，你覺得呢？”

嘉公主是定遠侯裴雄的妹妹裴婉裴淑妃的兒，貌，在隆慶帝膝下幾位公主裏最出挑。因為裴簡的緣故，晏元昭和相，記得喜歡怯又深地看他，邀他游園被他拒絕的時候，哭得梨花帶雨。

太弱了。

“陛下見諒，元昭對嘉表妹實在無意，還請公主另選良婿。”

“你啊，嘉花容月貌，子和婉，也不會對你擺公主架子，你對哪裏不滿意……”

晏元昭話裏一點餘地都沒有，隆慶帝也不再相勸。早朝和這一會兒的談話已讓他撐不太住了，他闔上眼，聲音在青藍的龍涎煙裏愈來愈模糊。

“算了，朕不勉強你，你早日定下婚事，也好讓嘉死心……馬上到你母親生日，朕子不好，就不親自去祝壽了。你去吧，朕要服藥了。”

侍者捧來一只小巧的梅花玉盤，盤躺著幾粒丸藥。隆慶帝痼疾纏，藥石罔效，不得不靠丹藥止痛。

晏元昭幽微的目過盤上的赤丹丸，斂告退。

重重宮闕巍峨肅立，前朝三大殿的東側是花園，花園再往東，就是後妃所住宮宇。

定遠侯世子裴簡繡袍朱靴，走進姑母所住的清嵐宮。

抱病多日的裴淑妃半倚著床，嘉公主在旁親自為母親侍奉湯藥。裴簡詢問姑母最近的病，嘉細聲細氣地答：“最兇險的那幾日已過去了，現在逐日轉好。”

裴淑妃苦笑，“病最重的時候，本宮擔心自己活不，求陛下詔兄長快馬回京來見最後一面，可陛下不許，說我小題大做，不為侯爺著想。”

裴婉與裴雄一母同胞，與兄長甚好。裴雄作為不世出的強將，聲甚隆，他手握重兵經營邊疆，為安帝心，早年裴家將裴婉送進後宮，後來又將裴雄子裴簡留在京中“為質”。

裴雄南征北戰，為四海太平立下汗馬功勞，也損傷得厲害。幾年前，裴雄從南疆打完最後一仗凱旋，不久腦風病發作，一腳踏進鬼門關。命救回來，他上兵權，前去氣候溫暖和煦的東川療養。

“呸呸呸，姑母，快別說活不這種不吉利的話，您能長命百歲呢。父親在東川養病，稍有起，舟車勞頓回來，反而不好。”裴簡笑著勸。

裴淑妃愁容略減，“是姑母想得簡單了。你父親來信說子已大好，我就忍不住心急催他回來。哎，也不知道他這病，何時能痊愈，這麽壯的人，怎麽當時說倒就倒了……”

裴簡心不在焉地聽著姑母絮叨。

姑母神不錯，看來真無大礙，他這個來探病的也便放下心來。坐夠兩盞茶功夫，裴簡起告辭，嘉公主悄悄在宮門攔下他。

“表兄，聽說元昭表兄最近又和太子對著幹了，是真的嗎？”張地問。

裴簡笑笑，“是真的，不過明和大部分朝臣都是對著幹的關系，所以很正常。”

公主絞著帕子，愈發不安。

裴簡懂心事，“聽我一句勸，別再念著他了，他對你沒心思。天下好兒郎多的是，挑個捧著你順著你的好駙馬不難，何必非要他？”

他這幾句話說完，便看見公主眼裏淚點點。

“唉，怎麽這就哭了……”

公主強忍回淚，“他對我沒心思，可他也對其他人沒心思。等他不得不議親的時候，論關系親疏，樣貌脾，必會最先考慮我。”

裴簡天，“其實，我覺得他對其他人有心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