掛斷電話，傅硯禮點開姜音的頭像，往上翻聊天記錄，一直翻到三年前。

老婆：

「我最近要加班，不回家吃晚飯了。」

「你要好好吃飯，張姨說你挑食。」

我：

「？」

「胡說八道。」

……

老婆：

「今天文穗問我和你結婚是什麼。」

「我說像喝了酒。」

我：

「你最近在看莎士比亞？」

老婆：

「在研究怎麼在你腦子里裝一個水馬桶。」

……

老婆：

「今天去談業務，對面一直我傅太太，我明明有名字。」

「不公平。」

我：

「？」

老婆：

「你出門有人喊你姜先生嗎？」

「傅太太這個稱呼，就像我是你的所有。我明明是個獨立自由的新時代！」

我：

「那人誰？」

老婆：

「姜先生，你打算干嘛？」

我：

「？」

「皮了？」

老婆：

「？」

「姜先生。」

「家暴犯法哦。」

附加一張欠的表包。

……

姜音最后一次關心他，是在他去國兩個月后。

老婆：

「需要我過來幫你嗎？」

我：

「不用。」

「老婆擔心我了？」

老婆：

「嗯，希你早點回來。」

我：

「事很棘手，暫時回不來，也快不了。」

傅硯禮盯著這段聊天記錄，好恨當時的自己是塊木頭。

他說事棘手，卻又下意識拒絕姜音幫忙，分明就是在無形往外推。

難怪這次之后，姜音就很再和他發消息。

后來南榮定出現，姜音不和他開口，簡直是理之中。

他記得他明明是希姜音去找他的，也無數次幻想過姜音會突然出現在異國他鄉的街頭，在他被工作和國際輿論力得不過氣的時候，抱抱他。

可是為什麼，說出口的話是這樣的。

是不想陷麻煩嗎？

可是他這種自我的大男子主義，傳遞給姜音的覺只是——他毫不需要。

沉湎許久，傅硯禮長長呼出一口濁氣，驅車往醫院趕。

崔靜見他來了，自覺退出VIP病房。

沉默了好一會兒，姜知予輕聲道：“硯禮，我想喝水。”

傅硯禮回神，走過去倒了杯水遞給，“護工找好了。”

姜知予微彎的角僵住，“什麼？”

“護工找好了，半小時后過來照顧你，直到你出院。”

姜知予的手一抖，紙杯摔落在地，水有一大半都撒在傅硯禮上。

“對不起。”紙巾去。

傅硯禮連退兩步，“沒事。”

然后隨意抖了抖。

姜知予著紙巾的手懸在半空，落寞收回，“硯禮，你和小音離婚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還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姜知予的心漫起一陣刺痛，“還為什麼要離婚？不你？”

傅硯禮眼皮睇了一眼，“嗯，是我的問題，沒盡過丈夫的責任，還喜歡吃飛醋，把老婆氣跑了。

現在在氣頭上，還著人質，我只能依。但我早晚會把追回來。”

姜知予手中的紙巾被皺一團，艱道：“你們不是協議結婚嗎？”

傅硯禮漾了個苦笑，“對而言當然是協議結婚，毫無征兆地突然開始和陸琛相親，我急得沒辦法，只能和說結婚應付家里。”

姜知予頭垂得更低，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自討苦吃，明明他姜音這件事，看得比傅硯禮還要清楚。

“一定要是嗎？我呢？我可以嗎？”

傅硯禮眸凝重，但聲音極輕：“不可以。”

再溫的拳頭也是拳頭，砸在姜知予心口都是一陣幾乎要將湮沒的痛。

淚止不住的流，手忙腳地。

傅硯禮兜看著。

他知道殘忍，可他得說清楚：“對不起知予，我非不可。”

高三的驚鴻一眼，此后每晚睡都會想起姜音在梧桐樹下漾著笑等姜渡走近的一幕。

他的心，從那個時候起就被他自己拷上了枷鎖。

而鑰匙，永遠是獨一無二的姜音，任何人無可比擬無法代替的姜音。

他向來固執，對待只會變本加厲。

“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很虛偽，可我都是真心的。

知予，你是個很好的朋友，也是個很好的人，我不喜歡你并不代表你不好。

我希你不要因為這段失敗的暗否定自己，在我記憶里，你一直是課桌里永遠會被塞滿書的生。

知予，真的別在我上耗了，沒有結果的。”

姜知予忽然泣不聲，“你以為我想嗎？二十多年，你想過我的執念有多深嗎？”

傅硯禮垂眸，不忍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
姜知予淚眼朦朧地盯著他，“硯禮，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嗎？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間？”

傅硯禮搖頭，堅定又殘忍：“沒有。知予，你和西汐于我而言，從來沒有分別。”

甚至連“朋友位”的唯一都不是。

只是和別人并列的“沒有分別”。

***

下午三點，Z.T地下車庫，闃寂無聲。

捂得嚴嚴實實的南榮定四下了，確認沒人后才拉開保時捷車門，坐進副駕駛。

男人將牛皮紙袋提前放在南榮定落腳的位置。

“這是最后一筆錢，你要是再去賭，無所謂你怎麼威脅，自首也好，把我供出去也好，我都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了。”

南榮定打開一瞧，才特麼二十萬，“你踏馬打發花子？”

男人瞪他，“我前前后后已經給了你兩百多萬！你知道這兩百多萬能養活多人一輩子嗎？”

南榮定冷嗤：“廢，老子要是坐在你的位置上，隨隨便便都能撈他個千把萬。”

男人和他說不通，眼下只有盡早將他送走，多留他一天，就多燒一天錢，“我安排了人今晚去接你，直接把你送上渡。”

“今晚就走？”

“嫌早？那你再待半年？”

南榮定嘿嘿一笑，“明晚行不行？今晚想去撈一筆。”

男人無語至極，別開了眼。

這一瞥，竟冷不丁瞧見遠一輛白轎車里坐了兩個人！

副駕駛的老外他不認識，可那主駕駛坐著的，分明是……姜音！

姜音一直盯著他，盡管已經盯了他許久，可眸子里的不可置信仍未散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