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心而論，單看容衍清清冷冷的長相，總會讓人以為他不屑于行這種事，或是不得已而行之，也是小意溫，點到即止。

祝箏以前就是這樣以為的。

然后就發現大錯特錯了。

他纏起人時，簡直強勢的不講道理，恨不得把人吃進肚子里。

祝箏記憶里的那個吻已是蠻橫，卻遠不及這次熾烈。容衍的力道又急又兇，毫無鋪墊，帶著一種不容拒絕，徹徹底底地卷走了的氣息。

祝箏眼睫著往后躲，被容衍了下頜，被迫仰著頭迎上去，后頸被一只手牢牢按住，逃不得。

烏木圈椅被兩人的后仰，細細的椅不堪承地晃。

祝箏無借力，手死死揪住容衍的裳，笨拙地安他，想讓他輕一些。

小小的作卻起了反作用，容衍氣息一僵，突然箍著的腰抱著站了起來。

騰空的覺還不實在，他就抱著又了下去。

兩個難分難舍的人影倒在房間正中央的木圓桌上，桌上的荔枝凍被掃落在地，摔的碎骨，燭臺也一并被落在地，骨碌碌地滾出去，掙扎著熄了亮。

房里又歸于黑暗，只聞響的息，祝箏被他連吮帶咬，親的神志迷蒙，雙手圈在他頸間，沉沉的力道將困在下，像進了五指山里。

這個吻開始的毫無征兆，結束的更是突兀異常，容衍前一刻還在間沉沉息，后一刻忽然就松開了。

祝箏好半天回神，對上容衍一雙微微失焦的眼睛，似含著無限的哀惜和痛楚，泛紅的角扯開，定一個苦的弧度。

不等開口，容衍已然直起，從袖里出一個布團，塞進了手里。

“下次，記得藏好了……”

祝箏不用看清塞過來的是什麼，已經倏然驚醒了，被聶如柯帶上馬車時，一個怒氣沖天，一個滿腹猜疑。這封飽蘸的書，居然誰都不曾想起。

說實話，溫泊秋的這封書雖然字跡狂，但字字真意切，寫的頗有文采。

有文采到那種狂都有了韻味，反襯出更多的真意切來。

而這份真意切，就這樣大剌剌的扔在地上被容衍撿了。

再回想起前頭那個拙劣的謊言，和容衍冷淡的反應，祝箏恍然大悟，有點想給自己一拳。

這下人贓并獲，百口莫辯，太像是“兩個被拆散的有人終于有了音信”，于是“連信都來不及收起來”，就“迫不及待地奔去相見”了。

“我怕出人命，所以才去的……”祝箏從桌子上坐起來，“溫公子畫地為牢，心結困頓，才會以死相。但今日我們已經把以前……”

容衍聽見說“我們”，神非但沒有松快，反而更加黯淡了。

“果然……”

出乎意料的兩個字，被他低聲念的心灰意冷，著無盡的涼意。

祝箏還沒明白他在“果然”什麼，又聽見他道，“你們說了什麼，做了什麼，不用告訴我。”

他閉了閉眼睛，抬手按住眉骨，視線被遮住，像是看也不想再看一眼。

祝箏原本準備繼續說的話都被堵在口中，看他寡淡的神，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多了。

“哦……”祝箏用手背了上殘留的氣息，氣鼓鼓地跳下桌子，“我有點累了，大人想在這待著就待著吧，我去隔壁睡了。”

容衍沒應聲。

祝箏心里悶著氣，轉過去開門。

指尖剛到門，手臂忽然被猛地扯過去，被托著抱起來，背脊在了門板上。

黑暗中一雙郁郁無的眼睛牢牢鎖住，似含了被始終棄一般的哀戚。

祝箏反應不及，一個“怎……”字剛出口，暴風驟雨般的吻又覆了上來。

容衍駕輕就地撬開的齒，毫不留地侵襲著的呼吸。

只是這回，那雙琥珀的眼睛沒有合上，在胡作非為時像鷹隼一般盯著，仿佛要把看個穿。

容衍侵略的徹底，摟著懷中的人肆無忌憚地深吻了個遍還不夠，忽然單手扯開了的襟，埋下頭在的頸子上咬了一口，惹得祝箏一聲低。

滾燙的著玉白的肩頸一路似吻似咬，明明是他在任意欺凌著，可那樣沉悶的呼息，卻讓人覺出鮮明的痛意。

背后的門板和前人的環佩，硌的祝箏有些難，被他過的地方帶來一串戰栗的，讓著指尖無措地抓了抓他的手臂。

容衍一頓，膛里發出綿長的幽嘆，停住了肆意的作，“怕這樣……為什麼不推開我……”

他埋進頸間，啞道，“是在可憐我嗎？”

祝箏只顧著大口大口氣，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。

容衍卻像是徹底頹然下來，整個重量在肩頭，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古怪嘆息。

“祝箏，我真的……”

真的什麼，他沒說下去。

祝箏被眼前這個人折騰的沒了力氣，困在他和門板之間，目仍有些茫然。

做人要講良心，方才哪有沒推開，只不過剛手就被攥住了，還哪有反抗的余地。

舌都被親的有些發麻，祝箏緩了一會兒，見他趴在肩上一不，小聲道，“大人有什麼想問的，大可直接問我，何必問些我怕不怕，你可不可憐的怪話呢？”

容衍又不說話了。

祝箏推了推他，“方才我回來時，大人也像現在這樣不說話，我向你解釋這個的來歷，你也不肯聽，大人都把我搞糊涂了，你到底在氣什麼啊？”

在氣什麼？

容衍也在想這個問題。

他鮮會生氣，生氣無非是因為事與愿違的結果，未達預期的難堪，猝不及防的冒犯，大多都是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
白日里聽聞溫泊秋向翰林院告了假，容衍心中就有些草木皆兵，一路趕回聽簫苑，安逢雪只回報了一句“姑娘吩咐過，下午不讓跟著了。”

他破天荒去了后院，果然沒找到祝箏，地上只有這封陳切切的書，像是特意留下的申明。

即便這樣，他還是找了一整晚，等了一整晚，心逐漸落黑暗的谷底，想到他們在說什麼在做什麼，如遭凌遲一般。

漫長的煎熬中，容衍甚至想，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
就在這時，祝箏忽然開了門，若無其事地同他笑語，毫無顧忌地掩飾行蹤，乃至……在他沖地冒犯時，也毫不抵抗地任他索取。

他看向祝箏微腫的瓣，被他輕薄的太狠，顯出一種濃重的妍紅，脖頸上是道道被他刻意弄出的咬痕，很是刺眼。

其實是在這個時候真的了氣。

不是氣，是氣自己。

對這種事看的這樣輕，輕的讓他無所適從。

初見時如此，須山如此，現在亦如此。

似乎不明白，天底下只能和心悅之人做的事，不能當作討好的手段，置換的籌碼。

那句“心有所屬”，未有一刻忘記，幾個輕飄飄的字像一綿長無盡的刺，刺痛的他徹夜難眠。

但對他別有所求時，他竟到慶幸，遍鱗傷地忽視著那刺，一次次地試探的縱容。

可偏偏偶有清醒，這份無名無份，無意無，便會提醒他，他是如何恬不知恥地覬覦著，覬覦到守了二十余年的道義禮法全了笑話。

他一邊生氣被縱容，一邊借著這縱容更加橫行無忌，沉溺其中。意識到自己這樣令人不齒的偽君子做派，讓他更是氣的要發瘋。

“大人在聽嗎，怎麼不回答？”祝箏問他。

看著眼前這張朝思暮想的臉，偽君子此時一邊唾棄自己，一邊想著繼續裝傻。

畢竟泡影捅破，就什麼都沒有了。

容衍側過臉，“我沒什麼要問的。”

親人親的霸道，這會兒又變回與世無爭了。

祝箏不肯罷休，扳著他的臉轉過來，“大人，我們能不能開誠布公地聊一聊，把各自想說的都說出來。”

容衍垂著眼睫，想回抱著祝箏的手把放下來，祝箏覺出他的逃避，拽著不肯讓他撒手。

兩人的手在細細的腰旁你追我趕，挨在一起的地方得嚴實，祝箏拉鋸了幾個來回，忽然覺得不對勁，猝然想起了早忘到了九霄云外的一件事。

去找姐姐前，牛皮肚子被藏在了連接著前后院的曲橋的第三個孔里……

容衍看出的愣怔，眼底涼涼的一片灰暗，淡聲道，“如果需要，我可以裝作沒看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