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三日,祝箏都沒見到容衍。
整個裕天觀都忙上忙下的,除了崇弘子大師清閑的很,得空就拉著祝箏去山上逗鳥釣魚。
雖然玩的確實痛快,但崇弘子大師實在矍鑠的很,把祝箏這個慣會玩鬧的都累的天天一沾床倒頭就睡著了。
第三日一早,祝箏睡到近辰時才起來,打開門,發現吉瑛捧著一個托盤在門外坐著打盹兒。
“箏姑娘醒啦,”吉瑛見出來,一張笑臉迎上來,“今日是拜師儀式,辦在引鶴臺,師兄著我帶姑娘過去。”
“今日是儀式?”祝箏震驚了,“怎麼沒人提前告訴我?”
吉瑛撓了撓頭,“師兄說了,只是個小儀式,何時開始都無妨,不要擾了姑娘睡覺。”
祝箏赧然了一陣兒,“勞小師傅久等了,我們現在趕過去。”
吉瑛:“不著急不著急,師兄特意叮囑先讓姑娘用過早膳再去,還給姑娘準備了裳,麻煩箏姑娘換上。”
吉瑛把拎著的食盒和放著裳的托盤遞給祝箏,點頭接了過去。
片刻后。
換好服的祝箏在鏡前愣了一會兒,有些為難地再次拉開了門。
“真的要穿這服嗎?”確認道。
吉瑛:“箏姑娘覺得不好看嗎?如果不喜歡,還備了其他的,可以再換一套。”
祝箏擺手:“沒有不喜歡。”
喜歡歸喜歡,這件裳實在有點……太過于喜慶了……
紅的敞敞亮亮坦坦,又毫不吝惜地綴著一溜串兒的明珠蝶貝,明晃晃地閃人眼睛。
憑心而論,其實是喜歡紅的,熱鬧又喜慶的,總代表著好事發生。
一向被教著端淑嫻麗未遂的祝箏,一穿得稍稍艷麗些便會招致幾句“過分招搖”的評價,是以很穿這樣張揚的,頗有些不習慣。
祝箏踟躕了一會兒,怕崇弘子大師等太久,還是隨吉瑛一起出發了。
很快,就發現多慮了。
一出門,抬眼便見裕天觀里到紅綢招展,彩帶飄飄。竹徑小道上滿了吉字,一簇一簇的紅楹綁在路兩側,連了一條紅的深淺錯的長路。
長徑沿至觀外,祝箏一路走,一路踩著紅楹,直到流川瀑布之前都是紅一片,煙嵐云岫之下,長階直通云天。
上頭便是要去拜師的引鶴臺。
站在下頭的祝箏有些發懵,明日當空下,裕天觀的弟子們一字排開,全觀的弟子都穿了紅裳,笑笑在頭頂兜著圈鳴,連它頭上都綁了紅花。
青石臺階口有一人長玉立,回。
他亦是一襲紅,風拂著擺飄飄飛,見的一瞬間目微怔,看了好一會兒,朝出一只手來。
“過來。”
祝箏愣在原地半天沒靜,見慣了他總著沉悶的,或是簡單的素袍,頭一回見他穿這麼繁復耀眼的,被背后縹緲的水天一襯著,更覺燃燃如烈星,真真人挪不開眼睛。
“箏姑娘,我們到了。”吉瑛見祝箏站著不,又小聲提示道,“師兄你過去呢。”
祝箏好半天才回神,抬腳懵懵地繼續往前走。
容衍進前幾步來迎,還沒走近,就被祝箏一把拽住了袖子。
“大人怎麼沒提前跟我說一聲。”祝箏低了聲兒,“這麼多人等著我……”
呼呼大睡了個痛快,真無自了……
“無妨。”容衍眉目舒展,把被風吹的碎發攏回耳后,“他們也才剛上完晨課。”
祝箏凝眉,“在這兒上的?”
環顧一圈,周圍布置的妥當,哪有上課用的石桌板凳。
“嗯。”容衍點頭,“換個開闊地方也有益心境疏通。”
“那今日的晨課學了什麼?”祝箏問。
容衍抬了抬手,“學吹竹。”
話音落,容衍后一排捧著竹木鐘的師弟們齊齊開,咿咿呀呀響一大片,奏的雖然不甚整齊,但比之聽慣了的莊重禪音,也算是輕快爛漫。
雖不是枯等著,但還是連累這麼多人在這吹寒風,祝箏回頭歉然地對眾位師門笑了笑。
還沒笑完,手腕上搭上一節飄飄的件,祝箏低頭,瞧見容衍將一節紅綃系在腕上。
紅綃的一頭系在容衍腕上,中間墜著幾個碩大的綢花,容衍拿著另一頭在腕上松松打了個結。
“這是做什麼?”祝箏問。
“師叔收徒的規矩,須師門中人作薦引。”容衍作了解釋,“一同登上引鶴臺,取高進師門,同登青云之意。”
祝箏:“我的薦引是大人嗎?”
“你覺得呢?”容衍垂著眼睛。
祝箏低頭看了看他掛著明珠蝶貝的裳,又看了看自己的。除卻款式微有男之分,幾乎是一塊料子裁出來的。
“我覺得是吧……”
除了容衍,觀里也不認得其他人了。
可沒想到這裕天觀的收徒儀式竟如此盛大,如此隆重。
祝箏為自己曾有過的散漫心思愧疚了一刻,連忙正理了理裳,不敢有半分怠慢,低頭仔細檢查了一遍腕上的紅綃系的牢不牢。
面前的青石長階頂上,約可見到一個芝麻大的小紅點,正在拼命地搖,似乎是在向他們揮手。
祝箏向那,“那不會是崇弘子大師吧?”
“是師父。”吉瑛在一旁道,“一早就上去了。”
天神在上,可讓的準師父好等。
“快走吧大人!”祝箏抬腳就沖,兩人之間的紅綃都猛地扯了。
“慢點。”容衍拽住,慢悠悠道,“師叔飛不走。”
吉瑛和慶平舉著兩塊碩大的流蘇紅幅站在山階口,目送祝箏牽著師兄一路小跑登階而去。
慶平踮著腳滿眼羨慕地往前,“我們拜師的時候怎麼沒有這些?”
吉瑛睨了他一眼,“你想被誰牽著上去?”
慶平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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