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咳。”聞星落將湯盅推還給謝厭臣，“那個，二哥哥的意我心領了，只是不瞞二哥哥，我近日偶風寒，才吃了藥，府醫叮囑我不能隨意再喝另一種藥。”

“這樣呀……”

謝厭臣頗有些憾，隨即歡喜地抱起湯盅，“那我就不客氣咯！”

聞星落看他仰起頭，把那盅湯藥咕嘟咕嘟喝了個干凈。

試探，“二哥哥，你還好嗎？”

謝厭臣沖出一個溫的笑容，“我很好呀。”

四目相對。

下一瞬，謝厭臣“咚”的一聲倒在了桌案上。

“二哥哥！”

聞星落驚呼，連忙讓翠翠去請府醫。

好在謝厭臣沒有大礙，據府醫的診斷，他只是暫時昏睡過去。

聞星落替謝厭臣掖了掖被褥，“不知我二哥哥何時能醒過來？”

“這個……”府醫了汗，“短則三五日，長則三五年。”

聞星落：“……”

二哥哥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！

把藥殘渣拿給府醫檢查，那府醫驚嘆道：“二公子真是了不得，竟然研制出了能人在昏睡不醒的狀態下依舊保持機能的湯藥！天才啊，天才！”

聞星落：“……”

古時候有神農嘗百草，現在有二哥哥嘗百湯。

嘆了口氣，送走府醫，又把事告訴了老太妃。

老太妃無奈地撐著額頭，“這個老二……”

“祖母，”聞星落央求，“我想去老君閣進香，為長兄和二哥哥他們祈福。”

老人點了點頭，“也好。只是你一個小姑娘，務必要注意安全，除了隨行的嬤嬤和丫鬟，我再派二十個護衛跟著你。”

老君閣在茶馬互市的時候被山匪付之一炬，如今才新建好。

聞星落捐了香油錢，為牽掛的眾人各自祈福上香，本離開，忽又駐足。

小道士笑道：“聞小姐是不是還想求個姻緣？來我們道觀求姻緣的公子小姐可多了，都說咱們這里靈驗！聞小姐求一卦？”

他見聞星落沒反對，于是拿來一炷香，“聞小姐請先上香。”

聞星落著線香，料想自己大約是求不出姻緣里的上上簽的。

低眉斂目，低聲道：“罷了吧，我就不問卦了，只上一炷香，聊表誠意。”

輕移蓮步，將那炷香進香爐。

豈料剛松開手，線香忽然折斷。

寶殿安靜了一瞬。

小道士率先反應過來，笑道：“瞧我，竟拿錯了香！剛剛的線香是去年的，想是了！我給聞小姐拿今年的新香！”

他匆匆拿來另一炷香。

聞星落正將新香進香爐，誰知剛來到香爐前，那炷線香就已經折斷！

寶殿陷詭異的寂靜。

聞星落的臉籠罩在重重帷幔垂落的影里，只能瞧見繃的下頜線和線。

慢慢仰起頭，注視高臺上華璀璨的神像。

神佛，拒絕了的姻緣香。

天道似乎想要告訴，不可以覬覦謝觀瀾。

連想也不可以。

巨大的蓮花八寶宮燈曳落影，仰起的小臉半明半暗，那雙琥珀眼瞳點染著黃泉的冷意和執拗，像是孤零零掙扎在弱水中的鬼魅。

緩緩問道：“為什麼？”

為什麼連想也不可以？

神佛慈悲含笑，并不能回答的問題。

小道士輕咳一聲，連忙打圓場，“也許是因為今天天氣不好，所以線香才會折斷！姻緣這東西古怪得很，前陣子您府上的世子爺親臨老君閣，除了捐贈修繕道觀的善款，還求了姻緣。結果您猜怎麼著？簽筒里掉出來的那張姻緣簽我們誰也沒見過！您說稀奇不稀奇？”

聞星落原以為謝觀瀾不信神佛，沒想到他不僅出資修繕道觀，還求了姻緣簽。

問道：“他的姻緣簽上，寫的是什麼？”

“好像是什麼，‘上窮碧落下黃泉，兩茫茫皆不見’。”小道士撓撓頭，“更古怪的是，那簽文上的字鐵畫銀鉤木三分，竟不像是出自我們道觀之手。想是誰閑的無聊，寫了簽子丟進了簽筒！”

“上窮碧落下黃泉，兩茫茫皆不見……”

聞星落喃喃。

這是一位詩人描寫帝王在他的妃死后，上至九天下至黃泉，尋覓妃芳蹤的詩文。

謝觀瀾怎麼會到這種詩文？

難不謝觀瀾將來會臨朝稱帝，然后失去心的妃子？

可他明明說過不會娶妻。

這簽文總不能說的是他上一世吧。

他上一世也沒喜歡過誰啊！

翠翠忽然小一癟，“天底下的姻緣，豈是在神佛面前求個簽就能作數的？所謂的求簽上香，不過是大家求個心理安罷了！小姐，咱們還是趁著天還早，趕下山回家吧，若是晚了又得在外面過夜。”

主仆倆登上回府的馬車，聞星落正要問翠翠吃不吃糖漬金縷梅，卻見矮案底下鉆出個人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暈了翠翠。

一把鋒利的寶劍，直直抵在了聞星落的脖頸間。

四目相對。

突兀出現的黑面容冷艷，竟和聞星落有三分相像，只是眉眼更加冷酷肅殺，宛如刺骨的料峭寒風。

冷冷道：“我是你表姐。”

聞星落手撥弄開寶劍，“衛家的見面禮，是拿劍架在對方的脖子上嗎？”

黑收劍鞘，“我觀察了你很久，你果然很聰明，已經猜到我是你母親那邊的人。”

聞星落不語。

聞家的親戚都見過，沒有黑這號人。

而且這姑娘與其說是與有三分相像，倒不如說是更像娘親。

所以，猜測這姑娘是母親那邊的人。

道：“我曾在佛堂里，看見娘親祭拜三百多張牌位，原以為娘親母族已經沒了人。既然你自稱是我表姐，那你——”

“我喚你母親為姑母。”黑落座，飲盡了聞星落面前的熱茶，抬眸時，眼尾和的寶劍般如出一轍的鋒利，“你母親是前朝公主，我父親是前朝皇太子。我來找你，是為了讓你帶我去見姑母。然后，我要你陪我復國。”

聞星落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