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著,他朝著皇帝行大禮,懇切道:“陛下,即便是為了西陵百姓著想,也不能如此輕易就治鎮北侯的罪。”
皇帝沉默片刻,才開口道:“白休命,你從小在西陵長大,你告訴朕,朕該不該為了西陵百姓放過鎮北侯?”
“陛下,臣在幽州殺盡了一州的作妖族,有百姓還為臣立下過長生碑,即便如此,那長生碑上的名字也是寫在陛下之下的。
臣相信若是臣做錯事被陛下懲罰,幽州百姓也萬萬不敢怪罪到陛下頭上,只會覺得是臣不夠盡心。
西陵地偏遠,常年被異族侵襲,幽州同樣偏僻,妖患不絕,臣很好奇,為何幽州百姓能堅定不移地相信陛下,西陵百姓卻敢不敬陛下,只敬鎮北侯呢?”
白休命這一番話可謂殺人誅心,齊海轉頭看了他一眼,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。
他心中暗道是自己太過輕敵,忘記了白休命已經不是十幾年前在朝堂上被他輕易拿的稚子,今日竟被他反將一軍。
齊海急忙道:“陛下,白大人這是污蔑,鎮北侯一心為民,并未做出任何不當之事,也從未有過私心。”
“他兒殺了人,就是不當之事。”
“但鎮北侯并不知。”齊海反駁道。
白休命嗤笑一聲:“齊大人倒是比鎮北侯海了解他自己,齊大人是想說,鎮北侯如此高深的修為,竟然察覺不到他兒私下里的小作?讓這樣容易被蒙蔽的人執掌西陵兵權,似乎很是不妥。”
齊海厲聲道:“白大人慎言,兵權歸屬乃是由陛下決斷,你明鏡司也敢覬覦兵權?”
兩人說來說去,終于說到了重點。
他們爭的,從來就不是鎮北侯閉門思過的三個月,而是鎮北侯手中西陵兵權的歸屬。
“齊大人倒是會為下羅織罪名,本猶記你上一次如此盡心盡力在朝堂上為人爭辯,還是十多年前西陵王謀害王妃一案,得益于齊大人的好口才,讓西陵王無罪釋放。
那案子不久,齊大人的長就被扶正做了西陵王正妃。如今你這般努力,是打算將孫嫁給鎮北侯,做侯夫人嗎?”
見白休命竟然毫無顧忌地在朝堂上說出了當年的事,齊海心中惱:“白休命,黃口小兒,你口噴人!”
“不及齊大人這般的偽君子。”
眼看這兩人從爭辯到對方痛,再到對罵,周圍朝臣看得津津有味。
齊海怒極,指著白休命:“你這個不忠不孝數典忘祖——啊——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突然右臉像是被誰扇了一掌,腫得老高。
站在眾朝臣之前的明王拍了拍手上的灰,仿佛是要告訴所有人,齊尚書挨的那一掌就是他打的。
“本王還活著呢,竟然有人敢說本王的兒子不忠不孝,其心可誅。”
朝臣們見向來在朝堂上當吉祥的明王竟然怒了,頓時歇了看熱鬧的心思,全都安靜下來。
齊海挨了打之后,被怒火沖昏的頭腦徹底冷靜了下來。若非白休命突然提及長之事,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態,此時卻已經來不及了,他心知自己這次輸得徹底。
“行了,吵吵嚷嚷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市井潑婦。”龍椅上的皇帝呵斥一聲,隨后道,“兵部尚書出言不遜,罰俸三月,白休命……回去思過三日,退朝吧。”
而作為爭論中心的鎮北侯,像是被皇帝徹底忘了,對他的懲罰,自然也就沒辦法再更改了。
從頭到尾鎮北侯都沒能上一句話,他的罪名卻被輕描淡寫地落實,走出朝堂時他的臉都是鐵青的。
前兩日還與他攀關系的朝臣勛貴們,見到他后全都繞著走。
誰都清楚,這位鎮北侯怕是礙了陛下的眼,在西陵立下戰功還未封賞就先被關了三個月,等三個月后他出了侯府,怕是一切都晚了。
下了朝后,白休命沒有去明鏡司衙門,而是直接回了府。既然陛下罰他思過三日,他自然要遵守。
他的府邸也是陛下賜的,府中的下人都是從明王府調遣過來的,人不多,畢竟府里只有他一個主子,故而整座府邸顯得格外清冷。
他才剛進門,掌管著府中大小事宜的掌事太監寧公公便上前道:“公子,王爺來了。”
“人在哪兒?”
“在園子里賞花呢。”
白休命朝他擺擺手,大步朝花園走去。
明王對賞花沒興趣,但是對白休命用龍養出的幾條金銀龍鯉很興趣,那龍鯉不但會吞吐云霧,極觀賞價值,味道還異常鮮。他打算趁兒子不在,撈兩條回王府加餐。
白休命找過來的時候,他已經抓住了一條最的扔進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網兜中。
“父王,那條金的被陛下預定了。”
“胡說,陛下喜歡銀的。”明王才不會放過到了手的。
見沒騙過去,白休命也只好無奈放棄。因為明王惱怒的時候喜歡手,而他不是對手。
明王直起,將網兜打了個結拎在手里:“今日做的不錯,你是如何想到從鎮北侯的兒手的?”
“湊巧。”阿纏的那番癡纏白休命不多說,只道,“陛下屬意誰接掌西陵軍?”
“宋國公嫡子,人已經出發了。”
白休命搖搖頭:“若是齊海知道,怕是會后悔今日為鎮北侯出頭了。”
“你覺得他為何要替鎮北侯出頭?”明王問。
白休命看向明王:“因為他背后的人也想要西陵的兵權,可惜事發生的太過突然,他們沒準備好接手的人選,自然是讓鎮北侯繼續握著兵權最穩妥。”
也不能怪他們不夠周全,而是以當今陛下的格,就算想要鎮北侯也不會這麼著急。
可誰也沒想到,鎮北侯的把柄會被白休命住,而且一日都不肯多等,直接掀了桌子。
明王笑了一聲:“不錯,比小時候強多了。以前齊海為西陵王說了好話,陛下饒過了他,你就只會和我生氣。”
他說的是十幾年前西陵王妃的案子,那是白休命的母妃。
以前他只要提起那件事,這小子就發瘋,如今竟然可以在朝堂上當眾提及用來兌齊海了。
白休命看向云霧繚繞的水塘,里面的龍鯉都聚集了起來,在吞云吐霧。水上的荷葉半掩在水霧中,仙氣繚繞。
以前,西陵王府也有這樣的水塘,他母妃很喜歡荷花。
很快,他的思緒收斂,淡淡道:“那時候我還小,不懂事。”
“行,有長進。”明王知道他不想多說,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,而是問,“和鎮北侯手的覺如何?”
“很強。”
“說一說。”
“比我弱。”
明王失笑:“那可未必,鎮北侯雖然腦子不太夠用,但拼起命來可不容小覷,你今日把人急了,他遲早會對你出手。”
“不把他絕境,他如何會出馬腳?您和陛下難道就不想知道,妖璽究竟會不會落他手中?”白休命反問。
下朝之后,鎮北侯剛回到府中,沒過多久就有太監帶著軍來侯府宣旨。
大概意思就是鎮北侯之殘害百姓無數,鎮北侯教無方,令其閉門思過三個月為其贖罪。
等鎮北侯接下圣旨后,那群軍立刻守住了侯府所有出口,明擺著要在接下來三個月,就近監視鎮北侯府。
侯府大門關上后,鎮北侯終于忍不住,將手中的圣旨直接摔在了地上。
“欺人太甚!”
劉周見滿腔怒火無發泄的鎮北侯,幽幽道:“皇帝這是要奪走侯爺的兵權,架空侯爺啊。”
“軍師可有什麼解決辦法?”鎮北侯猛地看向他。
劉周搖搖頭:“侯爺被人住了把柄,此事已定局。”
畢竟鎮北侯的兒在京中殺了那麼多人,偏偏又被明鏡司拿到了證據,這是不容辯駁的,只罰了他閉門思過三個月,百姓只會覺得罰的輕了。
“本侯為朝廷出生死,現在用不上我了,就將我一腳踢開,皇帝果然如軍師說的一般刻薄寡恩。”
軍師笑了笑:“歷來皇帝都是如此無,侯爺還是要多為自己著想。若是您能早日進階五境,天下何去不得,哪里還需要人掣肘。”
“你說得對。”
“侯爺莫要忘記,我們這次回上京,本也不是為了爭權奪利,而是為了……妖璽。”
劉周看向表越發緩和的鎮北侯,出一抹笑:“只要拿到妖璽,侯爺就有足夠進階的資源了,屆時兵權又算什麼。”
“妖璽……”鎮北侯瞇起眼,看來他需要盡快從嚴立儒手中取走妖璽了。
朝中之事向來與京中百姓無甚關系,但鎮北侯因縱容其被陛下足之事,依舊很快就傳遍了京城。畢竟這位戰神進京的時候,大家還去圍觀過,誰知道沒過兩日,就犯了事。
聽到傳言的百姓滿是唏噓,阿纏反而有些驚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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