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宴用余反復瞄向沈棠寧好幾次，著言又止。

不是沒察覺：“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。”

他故作輕松的語氣：“其實我有些不明白，你對你父親的恨意從何而來？”

僅僅是因為沈昌偏心方氏母麼？

他覺得不止是因為這個，古代非常看重孝道，沈棠寧又是在這樣的嚴苛環境下長，若非沈昌做了什麼難以忍的事，斷不至于會親手將他送上死路。

的行為在時下可以稱得上大逆不道。

再加上方才沖之下說的話，從前一些細枝末節重新浮上水面，他心頭有不太好的猜測。

或許的經歷，遠比看上去要沉重許多。

沈棠寧忽然轉向他，眼神幽深得像一汪潭水，黑而亮，仿佛能將人吸進去：

“池宴，你想知道我的嗎？”

一旦認真的時候就會連名帶姓他，池宴卻并不覺得不尊重，相反，他覺得名字是兩個相的人之間最簡短的咒語，帶著一種獨特的魅力。

迎著的眸，池宴的心怦怦跳兩下，他莫名有些張起來，又不想給太大力，狀若輕松挑：“……你想好了？”

兩人上都背負著，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，但誰也沒有主嘗試逾越那條界線。

畢竟有些，可能是要帶土里，一輩子都不想宣之于口的，他非常能理解的顧慮。

就好比他自己，穿越者的份一旦泄，招致而來的很有可能是殺之禍，若不是遇上沈棠寧，他也沒想過要吐這個。

極輕地彎了下眼：“想好了。”

回到府里，池宴吩咐八兩準備幾壇酒，八兩瞧了眼還沒走遠的沈棠寧，眼睛都快筋，低了聲音：“夫人還在呢！當著的面就敢喝酒，公子，你是不是翅膀了？”

無他，池宴在外頭應酬，都得等酒味散干凈才敢回家，生怕沈棠寧一個不高興攆他出去，家庭地位一目了然，這麼大大方方的，倒是頭一回。

池宴角弧度一僵，臉頓時黑了下來，一掌拍在他的后腦勺：“我看你才翅膀了！一口一個夫人，怎麼，我使喚不你了？”

得知這是沈棠寧的意思，八兩掩去眼底驚訝，忙不迭去準備。

“嗐，早說啊！元昭，來幫忙搭把手！”說著，八兩屁顛顛去找元昭幫忙了。

池宴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，磨了磨后槽牙：“臭小子！”

……

縱然做好了坦白的準備，沈棠寧也沒有想象中平靜，前塵往事于而言像是一個忌，不知從何開口，只能借酒壯膽。

了夜，池宴提前給下人們放了假，院子里只剩他和沈棠寧。

兩人來到亭中，池宴一手拎著一個酒壇擱到桌上，那壇子比沈棠寧臉還大，當時就有點怯場：“我可能……喝不了那麼多。”

的酒量人盡皆知的差，要是故事還沒講完就醉了過去，下回就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了。

池宴滿不在意道：“沒事，我喝！我特意叮囑過八兩，這酒沒那麼烈，應當不至于醉得太厲害。”

沈棠寧放下了心，正要倒酒舉起一飲而盡，他一臉無奈攔住：“不急，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，待會兒胃里難。”

于是乖乖照做。

兩三杯酒下肚，自我覺還好，正如池宴所說，這酒不太烈，甚至口微甜，還能接。

沈棠寧托著腮著亭邊掛著的六角宮燈，朦朧的暈照著上面的圖畫，的思緒漸漸飄遠，嗓音很輕地傳了過來：

“你相信嗎？我是重活一世的人。”

池宴是不折不扣的氣氛組，絕不讓冷場，愣了一下鎮定地開口：“浴火重生，寓意不錯，干杯！”

他心里不是不震驚，可仔細一想，他都能穿越，為什麼不能重生？

其實他早該想到的。

意外于他的平靜，也很實誠，愣是將一杯酒喝到見底，這才慢半拍繼續：

“前世，我嫁給了池景玉……”

“哐當”

池宴手里的酒杯落了地，他彎腰撿起，神自若：“你接著說。”

沈棠寧確認這只是個小曲，這才繼續，卻沒留意他飲酒的作加快了些，扣著酒杯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

說起那些經歷的時候，的緒還算平靜，因為酒意熏染，眼里泛著朦朧的水，營造出一種淚盈于睫的錯覺。

池宴沉默地盯著不知在想什麼，只是在語氣平靜訴說那些遭遇時，手背繃的青筋不經意泄出心緒。

大半生的經歷，說長也長，說短也短，期間沈棠寧有意不去看池宴的方向，直至講完，才將目瞥向他，倏然驚了驚——

只見池宴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時換了酒壇，他已經喝下去一大壇，不知道是不是醉了，眼尾洇著一片薄紅，眼眸幽深而晦。

“你……還好吧？”

聽到略顯遲疑的聲音，池宴稍稍抿，深深著：“如果我在，不會讓那些事發生。”

怔了怔，沈棠寧勉強彎了下，心道：

可是他們前世不曾有太多集。

而且，他死在了前面。

默不作聲，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痛讓池宴生出不好的預：“為什麼沒聽你提起過我？”

沈棠寧頓了頓，如實道：“你娶了沈熹微。”

池宴頓時出一種吃了蒼蠅的表，他黑著臉，頗有些不信邪地問：“然后就眼睜睜看著和池景玉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，眉來眼去？”

“倒也沒有。”

的話讓他心底稍安，接著就見臉微白，咬著道：“親第三年，你就意外離世了。”

池宴：“……”

他總結了一遍關鍵信息，深吸口氣，簡直不敢置信，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我不僅被戴綠帽，而且早死，留下個孩子還不是我自己的？”

沈棠寧都顧不上多愁善的緒，認真想了想神有點微妙，干地道：“聽起來好像是很慘。”

池宴：“……”

不是，難道看起來就不慘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