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枕邊已經涼，池宴早已去上朝，沈棠寧正要起，就見雪青進來打簾子：“小姐，二小姐回來了。”

沈棠寧作一頓，坐直了子，眸底掠過意味不明的緒：“倒是難得熱鬧。”

沈熹微的還未養好，昨夜就收到了消息，奈何已經宵，生生等到了今晨天亮，便匆匆趕回了沈府。

沈棠寧到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一幕——

沈熹微面蒼白跪在地上，下尖尖，臉上已經不剩多，單薄的羸弱不堪，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，正苦苦哀求沈夫人不要把姨娘送走。

如此形，很難不令人容。

沈夫人冷著臉讓嬤嬤拉起來，不肯，一來二去沈夫人也惱了，話音夾雜著冷意：“你這是做什麼？不過是送方姨娘去別莊養胎，又不是讓下刀山火海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主母薄待了！”

沈熹微子搖搖墜，紅著眼眶開口：“母親，姨娘懷了子，別莊日子清苦，您若真送過去，豈不是等同要的命？”

最最重要的是，真去了莊子，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看沈夫人臉過活，任由圓扁，時日一長，父親哪里還記得姨娘？

三言兩語的功夫，這倒是把沈夫人架在火上烤了。

“二妹妹慎言。”

沈夫人還未開口，清脆冷淡的聲音從后傳來，沈熹微肩膀幾不可查一僵。

一抹淺碧擺從旁逶迤而過，沈棠寧瞥了一眼，眸閃著溫聲開口：“姨娘是犯了錯被罰到莊子上，這事兒也是經過父親首肯，無規矩不方圓，國有國法 家有家規，你同母親鬧改變不了事實。”

頓了頓，神多了幾分不容置喙，“地上涼，二妹前不久才小產過，應當珍重自己才是，來人，扶二小姐起來。”

話音一落，兩個使婆子上前，一左一右架著沈熹微，生生將拽起來。

沈熹微本就打定了主意，上演一出苦計，得沈夫人不得不退讓，可沈棠寧這麼橫一腳，直讓沒法把這出戲唱下去。

抬起眼時，眼里不可避免流出幾分憤恨：“長姐好生高高在上，姨娘對我有生養之恩，我難道還不能為其求？倘若你我境顛倒，不知長姐是否還能這般事不關己？”

沈棠寧直直盯著，眸沁著寒涼：“二妹妹一片孝心難能可貴，既然如此，何不陪著方姨娘一道前去？侯夫人若知道你有這份心意，想來也會全。”

神流出幾分嘲諷，沈熹微臉霎時一青。

擔憂姨娘是人之常，不想想其他法子，卻妄圖通過苦計來母親，折損他人利益來全自己，還要占據道德制高點，真正高高在上的人是誰？

見沉默不語，沈棠寧角一翹：“二妹這是不愿意了？我看二妹妹的孝心也只是停留在口頭上而已。”

你瞧，一旦涉及到自利益，便閉口不言了。

沈熹微心里一陣翻江倒海，滿是悲憤無奈，孩子沒了，如今姨娘也要離遠去，一夕之間仿佛浮萍，無枝可依。

沈夫人淡淡瞥一眼：“二丫頭可還要繼續跪？先說好，這是你自己執意如此，回頭出了什麼問題，可別怪我這個嫡母不講面。”

沈棠寧狀若好心提醒：“姨娘這會兒恐怕已經在收拾東西，二妹妹若現在過去，還能說會兒話。”

沈熹微臉白了白，死死咬了，任由玉珠攙扶著離開。

沈夫人著的背影，心中難免唏噓：“二丫頭原來瞧著也是個眉眼清秀的，今日往那兒一站，我竟差點兒沒認出來。”

沈熹微的變化實在太大了，落了胎后子消瘦了許多，撲了層層脂也難以遮掩面憔悴。

距離們倆姐妹出嫁，也不過一年而已。

沈夫人難免會想，若嫁進侯府的阿寧，會不會也是這副模樣？

這麼一想，心里不由堵得慌，暗自慶幸還好阿寧嫁的是池宴。

沈棠寧聽著母親的話，很奇怪的心里并無多波，侯府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，用了半輩子才明白這個道理。

沈熹微被表面富貴迷了眼，一頭扎進了火坑，卻不知這樣的富貴，是要用多心堆砌起來。

“母親打算怎麼置方姨娘？”

不愧是母，沈棠寧已經猜到沈夫人將方姨娘送走的初衷并不簡單。

沈夫人抬眼瞧，也不怎麼意外：“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，相看兩厭不說，有些事做起來也不方便，離了燕京就大不同了。”

沈棠寧眸微閃：“娘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莊子上我安排了人，定會將方氏伺候的舒舒服服，不給半點委屈。”沈夫人垂眼盯著指尖，神不明。

沈昌擔心會給方氏苦頭吃，特意挑了好些信得過的人隨著方氏一同前去別莊。

那就讓他好好瞧瞧，離了他，方氏的日子也能過得風生水起。

突然抬眸看向兒，語氣著幾分商討的意味：“你出嫁后，這府里冷清得很，也沒人同我說說話，阿寧覺得，后院添幾個人可好？”

沈棠寧瞬間會意，只覺得心疼：“母親……”

沈夫人不甚在意地打斷：“不必出這副姿態，這麼些年我已經看，多兩個姐妹說說話也是好的。”

沈棠寧無言片刻，垂了眼：“那就依娘的意思。”

沒有人能大度到毫無芥給夫君納新人，若不是冷了心，何至于此？

……

菡萏院，一片愁云慘淡。

方氏麻木地坐在凳子上，康嬤嬤正抹著淚給收拾。

沈熹微進門時，眼睛亮了亮，可接著瞥見的神，又黯淡了下去。

沈熹微抿抿撲進懷里，眼淚滾落：“姨娘，父親怎會如此狠心！”

方姨娘慘笑一聲，悲從中來：“在你父親眼里，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他的仕途重要。”

母倆抱著哭了好一會兒，方氏重振旗鼓，給沈熹微了淚，眸晦：“不許哭，眼淚這種東西只有對付男人時才偶爾管用，多了也就不稀罕了。”

話音沉了沉，“更何況，我也未必不能絕逢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