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夫人還在和沈棠寧閑話:“你今晚不回去,你婆母那頭會不會不高興?”
兒能回家陪陪,心中自然是歡喜的。
可換位思考,兒媳三天兩頭往娘家跑,若是心狹窄的婆母,難免要心生不虞。
沈棠寧微微笑道:“婆母不是計較的人,我出門前就已向稟明實,還讓我寬心,大可多住幾天。”
沈夫人面欣:“我最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樁婚事,如今看來,倒是差錯,就了一段好姻緣。”
丈夫,婆母又好相,一家子和和睦睦,沒什麼糟心事,這樣的婆家打著燈籠也難找。
“你可同你夫君說過了?”
沈夫人這話倒是把沈棠寧給問住了,頓了頓,語氣遲疑:“這倒是未曾,不過他回去后應該就知曉了。”
正說著呢,雪青進了門,朝著沈棠寧眨了眨眼:“小姐,姑爺來了。”
他這個時辰來做什麼?
沈棠寧一怔,下意識抬頭,和沈夫人促狹的目對了個正著。
對方似笑非笑道:“瞧瞧,這不就找過來了?”
被自家親娘笑話,沈棠寧無端有些面熱,勉強維持著從容鎮定:“興許是得知娘病了,特意趕來看。”
沈夫人見臉赧然,眼底的笑意愈盛,口吻戲謔:“即便是來看我的,大可明日一早再登門,這個時辰過來,只怕是來向我討人的。”
沈棠寧有些坐不住,索起:“我去瞧瞧。”
池宴是匆匆過來的,甚至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,一的倦怠還未完全褪去,到的時候就瞧見他正坐在椅子上,垂著頭百無聊賴盯著自己的腳尖。
高大一個人,束手束腳坐在那里,模樣看上去還乖巧可憐,看得心頭一。
沈棠寧上前幾步:“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?”
池宴原有些困頓的眼皮倏然一睜,亮晶晶抬眼看向,將仔細端詳了一遍,不甚自在地抬眼環視四周:“我是來看岳母的,咦,怎麼不見老人家?”
沈棠寧抿一笑,也不拆穿他:“娘在屋里歇著呢,只是偶風寒,沒什麼大礙。”
池宴聞言點點頭,就聽道:“我帶你過去問個安,你便自行回去如何?”
他下意識追問:“你不回去麼?”
沈棠寧眸莫名看過去,他眼瞼微,心虛地左顧右盼:“我不是催你回去啊,只是隨口問問。”
思忖片刻開口:“娘不適,府中沒有人主事,我打算今晚歇在這里。”
好歹先把方姨娘給送走,省得父親臨到頭又變卦。
瞧了眼池宴,恰好瞥見他神間一閃而過的低落,莫名知到他今日心似乎不太好,停頓須臾開口:“不如你也隨我一道在這里歇一晚?”
池宴眼眸微睜,眼底掠過一抹亮,卻故作矜持地道:“這不太好吧?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朝八兩比了個手勢。
八兩皺眉苦思半天,還是沒能領會他的意思,于是小跑上前,自以為很是地低了聲音:“公子,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?讓奴才滾嗎?”
池宴:“……”
他尷尬地看了眼沈棠寧,將八兩這個棒槌拉到一邊,咬牙低聲道:“這都看不懂?讓你滾回府把我換洗的服都帶過來!”
八兩恍然大悟,抱怨一句:“那您不直接說!”
沈棠寧清了清嗓子,忍著笑著:“不用麻煩,阿辭與你量接近,他的裳想必你也穿得。”
沒想到聽的一字不,池宴瞬間面紅耳赤。
——
得知池宴要在沈家留宿,沈夫人自然沒什麼意見,當即讓下人將屋子收拾出來。
沈棠寧的閨房時刻都讓人打掃著,可以直接住進去。
本來的打算是和母親一起睡,但池宴來了,也只好作罷。
進了房間,池宴不聲觀察四周,一想到這是沈棠寧未出嫁前的閨房,他難免有些不自在,走路都下意識將腳步放輕了許多。
的房間布置得十分雅致,并不像他那般花里胡哨,可見意趣高雅。
沈棠寧一回頭就瞧見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有些拘謹的模樣,不由好笑:“愣著做什麼?坐啊。”
池宴規規矩矩坐下,沈棠寧來到他邊坐下,語氣隨意:“說說吧,發生了什麼事?”
自打見到池宴的那一刻,對方就渾著一若有若無的頹靡,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。
他愣了一下,有些意外如此敏銳,不好意思地抿抿:“也不是什麼大事。”
“不是什麼大事,你怎麼這副無打采的樣子?”黑眸噙著一戲謔看過來。
池宴角抿直了些,遲疑著出聲:“今日我第一天上任,發現有些事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順利。”
聽他這麼一說,沈棠寧心中或多或有了猜測,仍是耐著子聽下去。
上值第一天,池宴當然想和同僚打好關系,但他的熱并沒能換來同樣的熱。
當然,同僚們也沒有冷待他,只是態度恭敬又客氣,像是把他供著一樣,每當池宴想做什麼事,便有人搶在他之前把任務攬了過去。
這樣一來,他反倒了最清閑的一個。
說來矯,但池宴的確能覺到,他好像被孤立了。
原因麼,他自己其實也有些數,陛下每次召見他,都對他表出了不同尋常的親切,這樣一來,大家都覺得他背景強大,又有后臺。
場是個人際關系復雜又微妙的地方,位高權重多的是人阿諛奉承,但還未嶄頭角時,便要老老實實看人臉。
翰林院那些老學究,大多都恃才傲,自然不太看得上池宴這樣原先聲名狼藉,又突然半路開竅的。
底下的人見風使舵,對池宴也熱不起來。
沈棠寧聽罷若有所思笑了下:“這樣的況,你事先可曾設想過?”
池宴眉眼懨懨,搖了搖頭。
他知道場人心晦暗,但到底不曾親經歷,于是總抱有一天真。
的語氣不疾不徐:“那就把它當作你初場的第一堂課,這樣的事往后只會更多。”
眉眼溫卻堅韌,語調冷靜,“人際關系固然重要,卻不能看得過分重要,否則本末倒置。他人對你的看法不過是過眼云煙,你要知道你想做什麼,你是誰?”
“等站在了權力最頂端,無需俯首,邊的人自會笑臉相迎。”
聽罷,池宴陷良久的沉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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