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池侍郎。”
下朝時,池景玉正低頭沉思,突然聽到后傳來一道聲音。
他回頭去,見是禮部侍郎,微微頷首:“孟侍郎。”
兩人關系還算不錯,職相近,算是朝中能說得上話的人。
對方笑容滿面點點頭,兩人并肩而行,孟侍郎低聲慨:“這些日子陛下心不大好啊。”
提及這個,池景玉眼眸深了一深。
陛下為何心不好?
歸結底還是三皇子那件事惹得他龍大怒,如今崇德帝愈發敏多疑,苦不堪言的還是他們這些臣子,行事只能愈發謹慎。
每日上朝都是提心吊膽,生怕哪里做錯了事說錯了話。
池景玉心緒起伏,前世被足的分明是太子,如今卻變了三皇子。
他早就知道燕行舟不如太子沉穩,行事也激進且剛愎自用,卻沒想到對方能將一手好牌打得這麼爛,早早的便惹了陛下的厭棄。
發生轉折的原因又是什麼?
太子麼?
只可惜重生晚了些,否則還有回旋的余地。
池景玉斂去眼底的暗,淡淡出聲:“天威難測,我們只需要盡好自己的本職便是。”
“你說得對。”孟侍郎沉著點頭,想到什麼,突然眼含笑意看向他,“還未向池侍郎道聲恭喜。”
池景玉神莫名,抬眼對上他的目,心里微:“何喜之有?”
孟侍郎眼里噙了幾分戲謔,聲音愈發低了下來:“左右禮部過兩日便會張榜,憑你我的關系,我提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也無妨。”
聽到這里,池景玉已有幾分不好的預,他眸沉了沉,只聽對方語氣慨地道:“不出意外,這回的會元就是你那二弟了!從前誰能想到,池二公子竟有這樣的本事!”
池景玉一顆心跌谷底,仔細確認:“孟侍郎此話當真?”
孟侍郎以為他太過激不敢相信,笑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可是激壞了?放心吧,我還能唬你不?太傅和翰林院拿著池二公子的考卷商討了許久,聽說陛下也點了頭,尚書大人也確認過好幾次。”
池景玉眸暗了暗,外人沒有料到,他本人又何嘗料到呢?
他這個二弟,竟是個深藏不的。
他對池宴的印象還停留在只知玩樂,驕奢逸的層面,上一世他年紀輕輕便英年早逝,他更不會對他有多深刻的印象。
孟侍郎不知池景玉心思,滿臉唏噓:“看來你池家很快便要出第二個青年才俊了,池侍郎,改日定要向我好好引薦一下你這二弟啊!”
言外之意,竟是提前了結的心思。
池景玉神愈發冷淡,然而對方并未察覺:“我會轉告給他,不過我這二弟子不羈,就連我也拿他沒辦法,他愿不愿意還得看他的意思。”
孟侍郎神微頓,很快又笑了起來:“年輕人嘛,可以理解。”
“對了,今日早朝陛下提到開春后,齊國會派使臣來進貢,恐有聯姻之意啊!就是不知看中的是哪位皇子?”
池景玉神莫辨:“太子既為嫡長子,他還沒娶妃,哪里得到其他幾位皇子呢?”
前世這時候,太子已經被幽,眼看著被陛下厭棄,如今他好端端地坐在這個位置,那他便是再合適的人選不過。
不過太子的正妃,未來的一國之母絕不能是其他國家的公主,陛下也會考量再三。
池景玉只是有一點想不通,印象中,他并不記得有和親這回事。
——
又過了兩日,春闈放榜。
很快,池家上下就收到了報喜的人送來的好消息。
池宴人還在外面,剛一回府就見一家人歡歡喜喜迎上來:“兒子,可真給咱們長臉!”
池父池母圍著他贊不絕口,滿臉欣。
池宴目在人群里環視一圈,很快發現了不對勁,他語氣故作漫不經心:“怎麼不見棠寧?”
池母張了張,這時雪青踏進門來,后跟著個大夫,語氣著些焦急:“還請您幫我家小姐瞧瞧況嚴不嚴重……”
池宴臉上的笑容一頓,腦海里一片空白,他的臉瞬間變得極為難看,語氣艱:“……怎麼了?”
池母正想解釋,又不知從何說起,一時間有些言又止,池宴臉倏然白了白,二話不說往里奔去。
池母驚訝地瞪大了眼:“阿宴,你跑什麼!”然而池宴的影已經消失在視線里,轉頭和池父面面相覷,又好氣又好笑,“這孩子怎麼跟丟了魂似的?棠寧又沒什麼事!”
池宴幾乎是跑著來到如意居,一路上他幾乎想所有的可能都想了個遍,母親言又止的模樣在腦海一閃而過,他自理解了為難。
倉促間,他只想到很多年前同樣的畫面,他中了秀才后歡喜地跟娘討賞,卻突然病倒,躺在床上奄奄一息。
他不敢想象,如果躺在那里的人變了沈棠寧……
滿腔的歡喜頃刻間被冷水澆,池宴手腳冰涼,他頭重腳輕地扶著門進去,嗓音帶著幾不可察的:“棠寧……”
沈棠寧正在榻邊坐著,剛除去鞋,也是不小心,剛聽到池宴中了會元的消息太激,出門的時候腳崴了一下。
不太嚴重,但是走路時作痛,池母不放心,便讓回來,又讓雪青去請大夫來瞧瞧。
因為這種小事請大夫,沈棠寧到底覺得有些尷尬,聽到池宴的聲音,一時驚訝不已,紅著臉把腳往下藏了藏。
池宴腳步踉蹌地進來,見臉帶著不正常的紅,誤以為發著熱,瞳孔震。
他眼眶迅速紅了,跌跌撞撞上前兩步來到面前,抬起的手幾次才落下,著的鬢發嗓音喑啞:“我出門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,怎麼就……怎麼就病這樣?”
沈棠寧一怔,都顧不上尷尬,一頭霧水地抬起頭盯著他,眼里著困:“誰跟你說我病了?”
池宴愣愣地低頭打量,下意識追問:“那你這是?”
故作鎮定清了清嗓子:“腳崴了一下。”
池宴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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