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眘駛向第三道路口上山。

山道盡是陡坡，但也只能讓車子稍微減速，車速仍是快得離譜。

如果此時對向車道有車，絕對難以閃避。

“換我來開，這條路我比你！”

葉商商第三次提議。

池眘仍是拒絕。

葉商商急了：“再有十分鐘就登頂了，一旦開始下坡，車子就控制不住的。”

池眘盯著前面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知道個屁！”要不是理智著，葉商商氣得都想搶方向盤了。

池眘不為所，葉商商深吸口氣試圖再次跟他分析。

“我有賽車經驗，我來開，還能有點勝算。”

池眘原本蹙的眉頭更了幾分：“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，一分也不行。”

他不答應，葉商商也沒有辦法。

龍山上山有五十六道彎。

們已經上到第二十三道了。

葉商商雙手握，腦子里瘋狂運轉，忽然想到什麼。

“在第五十四道彎右側，有一段五十級左右的石階，你看能不能利用上。”

池眘：“石階周圍是什麼環境？”

葉商商回憶：“石階不寬，能容納兩輛車子并向，是為讓人看日出所設，頂端只有石欄，左右兩邊是石壁，但如果沖上去，很可能會撞斷石欄，從山頂掉下去。”

說到這里，葉商商便覺得此舉行不通。

若是從山頂墜毀，尸骨無存。

想到這，葉商商手指不由抖起來。

手背覆上層溫熱，但很快就又收回。

葉商商轉頭，聽到他說。

“下山全是下坡，速度只增不減，我們也只會落得沖出山道墜落的結果。二選一，我們可以搏一搏。”

過了四十道彎。

四十一道彎。

……

“好。”

“商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剛才說的話，都是認真的。”

“什麼？”葉商商此時神經繃，完全跟不上他跳躍的話題。

“你以后還會遇到很多人，也會結婚，你要找一個會哄你睡覺，吵架會主認錯，無論何時都把你放在心里的人，不要再喜歡上像我這樣的混蛋。”

池眘雙手抓住方向盤，手背青筋暴起，可見他此時為了穩住車子有多艱難，可他一開口說出來的話，卻是平靜且溫。

葉商商冷哼：“放心，我這人不會在同一個坑里跌倒。”

四十九道彎道彎呼嘯而過。

池眘微微一笑：“那就好。”

五十道彎。

葉商商輕輕握住他手腕。

五十一道彎。

“其實很早之前，我就打算過，如果老了，你先走，我就去陪你，可如果我先走，那我會留書讓人把你毒死。”

池眘輕笑了聲：“這麼霸道？”

五十二道彎。

葉商商：“可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，如果我先走，你要好好活著。”

池眘心臟漫上一浪又一浪的酸。

五十三道彎。

誰也沒有說話。

臨近五十四道彎。

葉商商：“來了。”

池眘猛踩剎車，在看到青石臺階瞬間，向右打方向盤。

車子沖上臺階。

劇烈顛簸讓葉商商從位置上彈起，跌得東倒西歪，五臟六腑移位，顛得想吐，額頭幾次狠狠撞向車窗。

然而速度只降了一半，仍是直石欄，眼看就要沖出去。

就在這時。

“商商，好好活著。”

葉商商還未來得及反應，池眘向左邊石壁猛打方向盤，與此同時，他解開安全帶，朝葉商商撲去。

“嘭——”

金屬扭曲撞擊巨響刺破雪夜。

失聲耳鳴。

葉商商陷了一層又一層黑暗中。

意識中斷，沒有知覺，腦子宕機。

似是過去很久，又好像短短幾分鐘，意識慢慢回籠。

臉上，脖子滴了一滴又一滴的潤。

下雨了嗎？

不對。

雨水怎麼可能是溫熱的？

艱難睜開眼，好一會，才適應了黑暗，接著池眘的臉映眼簾。

他整個人罩著，頭上臉頰脖子全是。

黑外套看不出什麼，但里面的白襯已經染。

想手去他的鼻息，卻怎麼也不了。

“池眘？池眘？”聲音掩不住的抖。

沒有任何回應。

“你要是現在應我一聲，過去的事，我就原諒你。”

他很安靜地靠在上，像是睡著了。

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涌了出來，將他模樣模糊，也不了。

警笛，燈，呼喊聲……

似乎隔得很遠。

一遍遍地喊著他，執著到再次陷黑暗中。

……

葉商商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。

夢里，到都是白。

而池眘像個人般站在面前，那張冷峻的臉龐沾滿了污，然而他似乎無所覺，只是沖著笑著抬了抬手。

“商商，再見。”

然后他就轉走了。

怎麼也追不上。

直到睜開眼，滿目雪白，像極了夢境。

猛地要起，卻牽了傷口，痛呼出聲。

“寶貝，你醒了？”

“醫生醫生！”

葉商商眼前一陣暈眩，周圍背景音像是另一個世界般。

半個小時后，上呼吸機撤掉。

張了張。

葉庭昭立馬在床頭蹲下：“商商，你想說什麼？”

葉商商仍是無法出聲，手臂打著石膏彈不得，只有手指還能活。

艱難在被單上寫了個字。

葉庭昭很有耐心地等著一筆一劃寫完池字，然后輕握住手指，溫聲告訴。

“池眘他沒事，但傷得比你重，你好好養傷，等能下床了我再帶你去看他。”

葉商商得到這個答案，放心地昏睡過去。

葉庭昭走出病房，候在外面的錢方迎了上來。

“池眘那邊怎麼樣了？”

錢方：“一個小時前，呼吸衰竭，還在搶救室沒有出來，池家從各地請來了專家，全國顱腦傷最專業的神經外科，普外和外專家以及骨科專家全都聚集在池總邊，不知道能不能從死神手里把命搶回來。”

葉庭昭臉沉重。

如果池眘折損在這場車禍里，那麼他這個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的妹妹也要斷進半條去。

“池眘是為了救商商才的傷，你這段時間在池家人邊陪著，有任何需要用葉氏人脈力的，你盡管配合。”

“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