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長夏
第十九章
桑渝臨睡前看一眼手機, 手機屏幕通知中心上顯示三條微博信息,一條新通知,兩條評論。
桑渝點開, 鐵辰辰在一小時前回複。
【辰辰:貓貓今天服很酷, 兔兔什麽時候能有服?】
兔兔的服嗎……
兔兔也要穿服嗎?
桑渝手指完全僵住,耳尖慢慢泛起紅暈。
是思想不純潔了嗎?
卓一一真的害不淺!
自從上次說畫的公貓沒有……
哎!
桑渝心煩地抓抓頭發, 辰辰這條要怎麽回複呢?
躊躇半刻仍沒有思路,略過這條評論沒管去看下一條。
【用戶7927XXXX16:晚安[月亮星星表]】
這個簡單, 桑渝手指。
【酒而酒之:晚安[月亮星星表]】
完任務般, 將手機扔在一旁,打了個哈欠上床睡覺,殊不知相隔一棟樓的男生宿舍裏, 幾名男生各有所思。
紀星辰握著手機反複刷新頁面, 五分鐘後,他的評論仍舊沒有被回複,用戶7927下的那句“晚安”便更加刺眼。
陳遠瞥一眼好友憤懣的表,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麽可在意的, 在他看來,紀星辰的評論也沒什麽可回複的必要。
而且那語氣……是他嗎?
另一邊的吳優口中念念有詞,小聲叨叨個不停,還在爭分奪秒地要在熄燈前解出最後一道習題。
而溫斯擇安靜地盯著手機,片刻後熄屏, 垂下眉眼繼續轉著筆做題。
-
時間轉眼來到中秋。
這一年中秋假期在周四, 只休息一天, 并不像容筱所說的放假三天, 老師們的作業卻沒留。節日過後再上一天課就是周末,因此, 大多住宿生選擇中秋這一天留校,等周末再回家。
溫斯擇周三放學後坐車回靈溪陪外婆過節,桑渝周三晚上趕工做完大半作業,周四睡了個懶覺,等容筱打電話來催才從床上爬起。
卓一一許久沒聽到靜,從上鋪探出頭,就見桑渝兩眼放空,纖長的睫一不,呆愣地坐在床上。
“不想去啊桑酒酒?”卓一一問。
桑渝擡頭看一眼,噗通一聲沒什麽力氣地倒回床上,拽著被子把臉一蒙,聲音被悶在裏面含糊不清,“實在是沒有什麽想去的理由啊。”
去大伯母家真的是眼可見的不愉快。
卓一一好奇,著床沿問:“你那堂哥不是連高中都沒考上嗎?你怕什麽啊?你現在可是重點高中的好苗子,分分鐘把他踩到腳底下,你大伯母和還能跟你耍什麽威風?”
桑麟八九年級時績一直不錯,大伯母把他供小王爺似的,要什麽給什麽,逢人就誇孫子學習好,將來要有大出息。可是誰能想到,有大出息的孫子中考“失利”,普通高中的錄取分數線都沒到,細問之下才知道,桑麟八九年級的績都是作弊得來的。
卓一一對桑麟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玩真人cs時,桑麟不分青紅皂白地上來揪桑渝辮子,揪完倒打一耙說桑渝沒有禮貌,最後被他們全班小朋友圍追堵截,押著他的肩膀讓他給桑渝道歉。
沒想到桑麟這人年齡越大膽子越大,幹出的事越離譜。
桑渝把被子拉下來,輕輕出了口氣,“你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詞'巧舌如簧'嗎?”
桑麟就是這樣。
桑麟作弊的事一說出來,大伯母和氣得肺疼,還沒來得及收拾他,桑麟已經開始哭訴都怪們兩人給他力太大,讓他焦慮到整夜整夜睡不著,見到們就害怕,想離家出走又舍不得他們,後來他怕兩人失,才不得不作弊。
這種話大概只有大伯母和會信。
反正大伯是打了他一頓,換來他一頓哀嚎,和大伯母以及變本加厲的。
卓一一沉默著,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好。想了想,問:“那桑麟還想開飛機嗎?”
究結底,桑渝大伯母和的問題一是重男輕,二是用桑麟虛無縹緲的未來欺負現在的桑渝。
桑渝沉重點頭,“他現在把自己的目標鎖定到了軍校。”
“……不是,你大伯母和真信了?”
桑渝投過來一個澄澈的眼神,卓一一懂了。
這世界上除了,還有一種也是會使人降智的。
“那你要趕想出一個堪比戰鬥機的夢想了桑渝,”卓一一在旁邊著起急,“桑麟這夢想上升了不止一個level,你得跟上!以我對你大伯母淺顯的了解,在這種家人團聚的節日,這麽大的表演舞臺上,絕對會來找存在。不是以夢想定輸贏嗎,那你就夢一個更大的!”
“怎麽算更大的?”
“起碼高大上的吧。”
桑渝慢吞吞起床,從櫃子裏拿出一套服,半晌後懶洋洋地開口:“我的夢想是神自由。”
“……”卓一一緩慢豎起大拇指,“牛B了姐姐,你伯母能聽懂嗎?”
反正我是沒聽懂。
“管呢,要是敢埋汰我的夢想——”
卓一一屏息,順著耳朵等著放狠話。
桑渝歪過頭笑,“我就祝福桑麟只能開紙飛機!”
磨蹭過上午十點,桑渝從學校出發,到大伯家時,容筱和桑遠南還沒到。
多年前,桑遠南和桑渝大伯桑遠東先後進一家企業,發展績卻截然不同。
桑遠南為人老實肯幹,在容筱生育後不久被調往外地分公司,其名曰管培,過兩年回來晉升部門經理。
桑遠東八面玲瓏,憑借一張巧相機行事,在總公司順風順水,還沒到兩年時間已經坐上了經理位置。
職位被占,桑遠南想要辭職另投時,又有從中說和,認為兄弟兩個不管誰做了經理都好,兄弟之間就是要互相幫襯。
一直到桑遠東兩次晉升後,桑遠南的事業才有起,兩年前調回南禮。
桑渝進門換鞋時,桑麟正坐在客廳打游戲,他沒帶耳機,整個客廳都是游戲機裏吵鬧瑣碎的打鬥聲,和大伯母坐在一邊,拔高嗓音聊著天。
桑渝微一皺眉,很快收拾好神。
-
上午十一點,溫外婆摘下眼鏡,了一下皺著的眉心。在燈下檢查過旗袍上的一針一線,見沒有問題,撐上架掛好,收拾好臺面鎖上店門回家。
街上熙攘熱鬧,旁邊的雜貨鋪子掛出些兔子燈籠,年輕媽媽拗不過孩子的執著,掃碼買了一盞。
超市門口擺放整齊的月餅禮盒上掛著大大的平價標簽,倘若賣不出去,今天晚上將會打起折扣。
團聚的節日,人人臉上染著點笑。
推開家門,廚房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沖洗聲,早上出門前燉上的牛腩濃郁飄香。
外婆洗過手接下溫斯擇手裏的青菜,讓他出去呆著,溫斯擇卻沒,只看著前老人。
一年年過去,溫斯擇記得清楚,最開始只是黑發中冒出幾銀,後來,銀越來越多,鬢角的頭發也白了,再後來,外婆去染了發,那些銀白便每隔幾月出現在發。
白發上的黑頭發,像是接不上的一段人間歲月。
外婆回過時,見溫斯擇正盯著自己的頭發看,笑著開口,皺紋爬上了的眼角眉梢。
“不好看了是吧?這幾天太忙,等過上幾天有空了,我再去把頭發染一染,現在人老了吧,反倒想追求點時髦。”
外婆作麻利地清洗切菜,作間不見老態的遲緩,可是溫斯擇知道,長期久坐制,的腰背會疼,指節也會疼,疼得厲害時半夜仍舊無法睡。
止痛片便了的常備藥,放在房間床頭櫃的第一層屜裏。
“沒有老,銀發也很漂亮。”溫斯擇開口。
外婆僵著沒,眼眶驀地一熱。
溫斯擇天生話,更別提這種哄人的漂亮話,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,他開始學著說些己話,讓從他的上汲取到溫度和能量。
外婆轉過抹了下眼眶,雖然每隔幾天就會打一通電話,還是事無巨細地再次和他聊起學習生活。
這時候的溫斯擇又恢複那副話的模樣,問一句答不上來幾個字。
外婆笑著嫌棄,“你攢一個月的話量,還不夠酒酒說上一天。”
溫斯擇也笑。
這一頓飯做得不急,祖孫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,到最後一盤盤菜出鍋,溫家的飯桌不大,卻也擺了滿桌。
只是兩個人坐下時,仍舊顯得空的。
兩人沉默地吃著團圓飯。
溫斯擇的手機擺在桌角,屏幕亮了幾次,不是短信廣告,就是群發祝福。
以往桑渝去桑麟家吃飯,總會空給他發消息,像中秋這樣的節日還會特別打電話過來為外婆送祝福。
今天卻沒有一點靜。
“酒酒沒來消息?”外婆忽然問。
溫斯擇回神,“沒有。”
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,下午2點,已經過了午飯時間,“大概晚上會來電話。”
外婆應一聲,“你下午帶幾個細沙(豆沙)月餅回去,酒酒吃。其他餡料的也帶幾個,分給同學。”
溫斯擇并沒有拒絕外婆的安排,“嗯”了一聲後放下筷子,給桑渝發過去一條消息。
“周末留在學校吧,不用來回再跑。”
“沒事。”
話聊到這裏,外婆沒再勸。
中秋只有一天,原本想讓溫斯擇周末再回來補過,卻拗不過他。
他們的親人只有彼此,團聚的節日便更加珍貴。
從家裏出發到學校有兩小時車程,今天還要上晚修,溫斯擇等到外婆午休睡下後,先給桑渝撥過去一個電話。
按照時間來算,應該在回學校的路上或者已經回到學校。
只是一直到電話自掛斷,桑渝那邊仍無人接聽。
桑渝是有什麽事嗎?
溫斯擇拎上外婆準備的月餅,單肩背上包換鞋出門,手上摁著鍵盤,又發出去一條消息。
“叮咚”一聲。
門外臺階一聲響。
溫斯擇側額看過去。
那個沒發消息也沒回消息的人,正背對著門,抱著膝蓋坐在那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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