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嘉熙說這話時語氣輕松又帶著幾分狡黠,井淮西卻不敢和對視。
和方聞逸一樣,回避著和老爺子有關的話題。
這一次,方嘉熙沒再像之前忽視掉面前人的反常。
聯想到方聞逸的不對勁,那個原本被打消的念頭又卷土重來,來勢洶洶。
讓的心臟毫無預兆的停跳了幾秒。
被不安恐慌裹挾著的放開了井淮西的手,用累了的借口,將不斷發的整個裹到被子里。
井淮西沒走,一直在床邊陪著。
直到他電話鈴響。
井淮西匆匆將鈴聲摁斷,試探著喊了兩聲沒得到回應,便以為睡著了,起去病房外接了電話。
他前腳剛走,方嘉熙后腳就從被子里探出頭。
毅然拔掉手背上的輸針,強撐著起。
下一秒,就因為渾無力跌坐到了地上。
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惡化的緣故,連站都站不起來。
更別說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溜出醫院去看爺爺。
簡直是天方夜譚。
可沒有親眼看到爺爺是不是還好好的,方嘉熙本沒辦法說服自己安穩躺下。
聽到走廊里傳來的腳步聲,沒有回被子繼續裝睡,就坐在那兒等著外面的人進來。
井淮西像是早有預料,短暫的錯愕后就明了了一切。
“我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的睡覺。”
“我要去看看爺爺。”
看著井淮西的眼睛,目堅定。
即便方仲泊向保證了爺爺好好的,也必須要親眼看到,不然,任何人的話都不相信。
“你知道爺爺在哪個醫院,帶我過去,好嗎?”
方嘉熙已經開始哽咽,已經猜到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,但沒有親眼看到,還是抱著一希。
井淮西為難的看著,遲遲沒有應下。
“求求你淮西。”
聽到這聲懇求,井淮西終究還是妥協了。
推來椅,帶著方嘉熙離開了醫院。
他本可以直接把老爺子離世的消息告訴,但井淮西知道方嘉熙是一個有多執拗的人,必須親眼看到,才能說服自己接。
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,他不知道該怎麼委婉的把老爺子離世的消息告訴。
鋪墊再多,再怎麼研究措辭,也掩蓋不了事實的冰冷。
在方嘉熙的要求下,井淮西把帶到了老爺子曾經的病房前。
原本特意布置溫馨的病房,此刻空的。
規整到沒有一褶皺的床鋪,床頭柜上消失的花瓶……每一樣都在告訴方嘉熙,原本住在這里的人不在了。
井淮西以為會崩潰,可只是安靜的坐在椅上,默默看著老爺子常坐的床邊。
仿佛老爺子就坐在那兒,像是之前那樣招手喊。
“我的笨蛋孫來看爺爺了,快進來。”
“爺爺。”
方嘉熙撐著椅站起來,不要井淮西的攙扶,一邊應著,一邊往床邊走。
“我來看你了爺爺。”
好不容易走到床邊,剛剛就坐在那里的爺爺忽然消失了。
方嘉熙瞬間慌了神。
“爺爺,爺爺,我來看你了,你去哪里去了快出來。”
不斷搜尋著房間里能藏人的位置,瘋了一樣撲過去找。
可是,到都是空的。
井淮西上來拉,卻被用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甩開。
“爺爺剛剛還對著我笑呢,他問我怎麼才來看他,問我怎麼不多陪陪他。
爺爺生我的氣了是不是,氣我不早點來看他。
是我的錯,我怎麼就沒有早一點來呢,都怪我,是我的錯。”
方嘉熙快速抬手抹掉自己臉上的淚,對著面前的虛無不斷道歉。
重復著讓爺爺原諒的話,讓爺爺再出來見一面,還有好多話沒有和爺爺說。
爺爺總問疼不疼,每次都因為不想讓爺爺擔心,說自己不疼。
其實好疼,過去幾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難熬。
爺爺也知道疼,看的眼神里總是帶著疼惜和愧疚。
爺爺什麼都知道,哪怕不說。
可既然爺爺什麼都知道,也該明白現在的接不了這樣的消息,怎麼能說離開就離開,怎麼忍心讓經歷這種痛苦。
明明上一次見面的時候爺爺神還那麼好。
上次見面都還好好的啊。
爺爺還說要看結婚的,怎麼就突然走了呢。
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。
為什麼,為什麼離開的人不是!
方嘉熙力氣耗盡,再也無法支撐起自己的,頹然的跌坐在地上。
那一刻,無比希自己記憶錯的再嚴重些,也許這樣,就能看到爺爺了。
爺爺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和說的。
追過來的方聞逸過來扶,卻怎麼都扶不起來。
的像是沒有了支點,讓方聞逸無從下手。
哪怕用力扼著的肩膀搖晃,也毫無反應。
只目空又呆滯的盯著床邊。
一會兒,像是又看到了什麼一樣,開心的勾起角,蒼白的瓣一開一合,明顯是在著爺爺。
“姐你清醒點!”方聞逸紅著眼,哽咽著呵,“爺爺已經走了,他不在了!”
方嘉熙的眼神終于開始聚焦,幾乎是同一時間,豆大的淚滴從的眼眶里砸下。
看著方聞逸猩紅的眼,和他眼里的擔憂,強忍著不讓淚水繼續落下。
“爺爺他走的時候……痛苦嗎?”
“爺爺走的很突然,想來、想來是不痛苦的。”
“那就好,不痛苦就好。”
方嘉熙自言自語般的喃喃著,沙啞干的聲音里,著濃濃的悲傷。
在爺爺臨走呆過的病房坐了好久,一個人絮絮叨叨了許久。
手邊,是方聞逸出去前給的信。
是爺爺寫給的。
像是提前預知到了自己的離開,爺爺提前將想和說的話留在了信里。
幾次朝著那封信手,卻終究沒有勇氣打開。
“對不起。”
低沉暗啞的男聲自頭頂傳來,順著聲音抬頭,看到了同樣沉浸在悲痛中的周良深。
他像是很愧疚,又很自責,甚至不敢看的眼睛。
“我原本,是能見到爺爺最后一面的。”
方嘉熙直視著他,眼神冰冷,又充斥著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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